崇光帝一直留心观察着他,见到他有意无意的眼神往叶蓁蓁那里瞟,顿时不高兴地叫停了歌舞。 “今日西羌使臣到来,朕心甚悦,听闻你们西羌王有意与我北周缔结姻缘,朕感念西羌王的诚意,决定将明……” 崇光帝刚说出了第一个字,蓁蓁便直觉不妙,向崇光帝看去。楚凌渊杯中的酒已经饮尽,此时酒杯咚的一声落在桌上。这一声像是激起了什么隐藏不发的暗流,只听殿外响起了甲胄和兵器碰撞的声音,那声音缓缓朝华章宫前殿包围过来。 崇光帝心里一慌,嘴边的话顿时改成:“什么声音?何人在外喧闹?” 殿内的所有人都看向门口,比起光明温暖的殿内,门外漆黑的夜色里仿佛随时会窜出什么凶煞鬼魅来。 出乎意料的是,门口的小太监结结巴巴喊了一句:“太,太后娘娘驾到。” 眼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端庄妇人走进来,众人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跪下行礼:“请太后娘娘安。” 章太后在寿宴过半时忽然到来,崇光帝惊魂未定地请她坐下,脸色煞白道:“母后要来,怎不叫宫人说一声,朕也好前去迎接。” 章太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瞥见殿内暂退一旁的舞姬,说道:“怎么不继续跳了?这些老套的歌舞没什么好看的,哀家知道皇帝不喜欢,就让人准备了些特别的。” 崇光帝还没弄懂外面的兵器和甲胄声是怎么回事,闻言只是敷衍地应道:“全凭母后做主。” 太后在崇光帝身旁坐下,底下跪着的人听到叫起,才依次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崇光帝频频望向殿外,当看见太后带来的人摆开架势换下乐坊的舞姬后,他好奇地看向高台,却见那些人只是普通的民间艺人,遂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 等他再度看向高台,那些艺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高台四周的烛光暗下去,一张朦胧透亮的皮子呈现在众人面前,另一面出现了几个由艺人操纵的剪影,一晃一晃地走着。 崇光帝瞪大了眼睛,胸口开始变得憋闷,章太后笑了一声,说道:“陛下还记得吗?你刚刚登基时,吵着要玩闹,哀家便带你看这皮影戏,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回味一番,别有意趣。” 她身边的皇帝已经吓的面无人色,没人知道崇光帝有多畏惧这皮影戏。那被人牵在手里的影人,像极了他,都是主人手中的傀儡。年少登基,他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够主宰天下,但他很快就发现,章太后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躲在御案下无助的自己,这才惊觉,无论过了多少年,这座山依旧压在他心上,成了他逃避不了的魔障。 他这些年为求自保,暗中计划了许多事,章太后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认为自己被这个女人看轻了,所以行事愈发无所顾忌,甚至瞒着所有人与宫外女子生下了楚凌渊。章皇后得知以后不惜借着太后的手给阮氏下毒,但这个儿子他依旧是保下了。 他把这个儿子培养成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只为有一日能将这把利刃插在章太后的心上。 崇光帝发出粗重的喘息,他僵硬地靠在御座上,看着章太后脸上冰冷的笑,觉得自己近日可能太过得意忘形了。 章太后幽长的叹了声气,问道:“陛下觉得好不好看?” 崇光帝压不住恐惧,想要抓住陈何的手,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他四下一望,发现陈何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楚凌渊身后,低眉垂目的摆弄着拂尘。 “陈,陈何,你……”崇光帝嗓子像被掐住了,他恍然明白过来,陈何是先帝留给他的。先帝驾崩之前只说让陈何护佑楚氏子孙,陈何可以选择他,自然也可以选择楚凌渊。 他颓然无力地靠在御座上,高台上的皮影戏还在继续,艺人发出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