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晃,树上的杏花就飘落下来,落满了燕双飞的衣裙,她坐在下面,像一个杏花仙子,点到为止的艳,不可方物的美,这样好的女子,竟然摊上了那样的一个丈大,女子一生是否幸福安康,原来真的在于她嫁给了什么样的人。 这一年初春的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皇登基,改了年号永和,刘弗陵做了这许多年的太子,早已经对朝政摩拳擦掌,一上任就贬黜了三位亲王,更是借着莫须有的罪名,处决了当日曾经因叛乱被处决的恒王的幼子,太子一党迅速地崛起了,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已经发展成足以和燕氏一党抗衡的能力,燕怀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石坚是正月十六去的京城,快马加鞭,来回差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初春的景色变化的最快,他离开连州城的时候,还是一片凄冷萧条的景象,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杨柳鹅黄,连州城俨然成了春花的海洋,长街小桥花香四溢,好多富贵人家都出来踏春赏花,宝马香车比那春花还要热闹,在这偏远之地,反而没有了皇权的束缚,即便是在国丧期间,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苍白伤感。他们一行人轻装简骑,直奔石府而来,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遥遥地就看见门口聚集着许多仆人,前头停着一辆马丰。在他印象里头,冬奴生一出风头,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出门,这样招蜂引蝶的,也不知道他说了多少次,可是冬奴就是不肯听,而燕双飞身子不好,几乎是不出门的了,即便是出门了,也多是乘轿子。如今前头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前头,他以为是来了客人,不由得朝马车看了一眼,却看见冬奴半挑着窗子上的流苏,侧着脸朝他也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长久没有见到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冬奴的容貌似乎更好了,眉眼更黑,唇色更红,肤色更光洁,已经褪去了少年青涩的影子,有了清艳高傲的味道。 他们刚有了亲密关系没多久就这样分开了一个多月,其实和寻常的新婚大妻刚成了亲就分开没有什么不同,所谓小别胜新婚,石坚几乎日日都想着这位幽居深院的心上人,所以回城的路赶得那样急,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只是为了早日回来见他一面。可是冬奴明显不是这样想的,他只微微地看了他一眼,便佯装没有看到他,将帘子放了下来。马车悠悠地往前走去,石坚忽而生了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快马拦在前头,可是只是动了一下这样的念想,便长叹了一口气,由着冬奴去了。他回府里也只能稍作休息就要奔去军营了,比起自己的,比情长,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上。 进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李管家迎出来,他骑在马上问:“阿奴这是往哪去?” “舅少爷最近天天往灵光寺跑,前几天还请了寺里的师傅到家里来讲经了呢,夫人喜欢这个,可是身子又不爽快,所以舅少爷就代她去寺里还愿了。” 石坚听了心里沉沉的,说不出的烦躁:“你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舅少爷比从前文静了许多……” 李管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舅少爷今年已经十四了呢,文静一些,也是应该的。” 石坚没有再问下去,许是回了家的缘故,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他回去换了衣裳,因为念着冬奴的心情,怕他再说自己薄情寡义,又去看了一眼燕双飞。还未进门,隔着院墙就听见绝妙的琴音传了进来,进了门就看见燕双飞正斜靠在庭前的软榻上听琴,姿态慵懒优雅,仿佛春睡的海棠花。 燕双飞是举世闻名的美人儿,看了她一眼,才知道为什么有人把美人比喻成花,的确是花容月貌,如今生了病,身态单薄了许多,更是有了我见犹怜的姿态。可是他看着,总觉得不如冬奴好,不如冬奴好看,也不如冬奴有灵气,与冬奴比起来,处处落了下风。这样的想法冒出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愧疚,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或许在旁人的眼里头,燕双飞何尝不是举世无双的宝贝呢。 他看着这样美丽哀愁的燕双飞,第一次有了要休了她的念头,既然自己不能带给她幸福,又何必给了她这一分念想,何不早早地松开她的手,叫她去寻找自己的一片天空。他这样的想法,自然有些自私的念头在里头,他想他跟燕双飞没了关系,就不再是冬奴的姐夫,或许冬奴就会接受了他也不一定,反正女子改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朝的太后娘娘,进宫当妃子之前,也是一位孀居的寡妇呢。 这样的他,也算得上薄情汉子了,可是他想,他为了冬奴,连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都可以不要,哪里还顾的上旁的人。 他这一去军营,就过了中午才回来,听说冬奴已经从寺里回来了,就沐浴更衣,全身上下收拾了一番,才去了凤凰台。离得还有很远的时候,就听见里头依依呀呀地唱戏声,一唱三叹,融合在那清丽的丝竹声之中。他过了镂花门,就看见冬奴穿着一身浅色的春衫,风流缠绵,正在那里跟戏班子的师傅学戏。他那衣衫本是浅白色的,从领口到腰间的被边却添了天蓝和淡黄,最后用白布在腰间打了个结,看起来更显得雅致柔软,松松软软地穿在身上,竟有了几丝哀怨清冷的味道。戏台子前头的樱花开的很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