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曈……” “苏曈……我们到了。” 苏曈睁开眼时,车子已经停穩在路边,车内音乐的音量十分微弱,冷气也没刚上车时那么强了。 她还没从晕眩中完全清醒过来。 玻璃斜上方亮起一盏街灯,街灯旁是一株比它还高的大树,粗枝密叶均被染上了橙黄,夜风轻轻拨弄起了树叶。 有细蚊在昏黄光晕内飞舞冲撞,无规律的飞行路线在苏曈瞳孔上划着刀。 她没敢看向驾驶座的方向,现实和梦境之间的界线被相同的气味抹去,她生怕看到巫时迁时会再次陷入幻想里。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糟糕。 原本只存在于她夜梦里的那些旖旎暧昧,随着和巫时迁接触得越多,如今都有了具象化的画面。 * 大排档这个时候已经是一桌难求,铺着好几层一次性塑料薄膜桌布的圆桌摆满了店门口的小空地,一张张廉价感的红色塑料凳子像飘在暗湖上的一盏盏莲花烛火。 墙上攀爬着错综复雜的电线,尽头是时不时跳闪一下的白色灯管,单薄的乳白色光线把每个客人的头顶打得极亮,筷子在菜肴上落下残影。 海鲜鱼缸旁围满了点菜的客人,苏曈手里拎着蛋糕盒跟在巫时迁身后,听着他用方言和一个满身大汗的中年男子交谈,可注意力总被开放式厨房里大厨颠锅时腾起至半空的炉火吸引了去。 “麻烦你啦阿叔,挪张桌子给我嘛。”巫时迁给男子递了根烟。 老板拎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接过香烟,喊住身旁一个服务生小弟:“你去仓库里搬张小桌子出来,摆去后门那边,带这组客人过去。” 年轻男孩点了点头,对巫时迁说:“跟我来。” 巫时迁替他翻译:“苏曈,你跟他先过去。对了,除了海瓜子,你还有什么要吃的?” “巫老师你安排就好。” “好,那你先过去吧。”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巫时迁叹了口气,回过身,摸出打火机给老板点上烟。 “好久没见你来了啊,今晚吃什么?”老板叼着烟,拿起记菜单龙飞凤舞写上桌号和人数。 “今晚的薄壳肥吗?”巫时迁给自己点了一根,没看琳琅满目的鱼缸和贴在墙上蒙了层油烟的菜谱。 “肥!这个时候的能不肥吗?” “炒薄壳,焯鹅肠,嗯……要小象和虾……” “小象粉丝蒸?虾白灼?”老板写得极快,基本上巫时迁还没说完他就记上了。 “对,然后炒个青菜和素粿,油都不要下太多了,鹅肠的肥膏也去掉……再要个膏烧番薯芋。” “好好好。生腌的今晚不吃啊?” “我问问。”巫时迁按开微信,给苏曈打了个电话。 “……对,生腌的你能吃吗?……好。”巫时迁挂了电话后,跟老板点点头:“再加一只腌蟹。” 老板记上后,意味不明地看了巫时迁一眼:“今晚难得还有腌蚝,要不要啊?晚上可以虎虎生威哦。” 巫时迁听着老板隐晦的黄腔,一失神,竟呛了口烟。 “说什么呢,朋友家的孩子。”他扬了扬手,往外走了几步,“就这些,咳咳、记得别太油了啊。” “知啦。” 巫时迁站在街灯下把剩余的烟抽完,他抬头看那些扑着灯火的飞虫,思绪难得的凌乱破碎。 鞋底碾灭带着微弱火星的烟头,他用力拍了拍自己毛毛刺刺的后脑勺。 想把刚刚在车里听到的那几声软糯甜滑的“巫老师”,拍出脑袋。 ————作者的废话———— 简单解释一下老巫点的菜: 炒薄壳:炒海瓜子 焯鹅肠:我们这边的写法是“火足”鹅肠,打不出的字,意思大约等于“涮” 小象:小象鼻蚌 素粿:不放肉的炒粿条 腌蟹:生腌膏蟹 不说了,我饿了(手动再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