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的苦的姑娘,就那样奄奄一息地搭垂着眼帘, 无力的脑袋轻轻靠在多宝格的底部, 清秀的面颊已失去血色。腹部那一道狰狞的从背后捅过来的伤口, 被她手指捂着,可鲜血依旧静寂地流淌, 一点一点带走她所剩无几的生机。 怎么会呢? 不该是这样的。 姜雪宁还记得自己去清远伯府赴宴的那天, 几个凶恶的婆子从走廊那头冲过来,气急败坏地追赶着她,她又怕又急, 撞到了她,弄脏了她的香囊。那一滴眼泪从她大大的、清澈的眼睛里掉落下来,让人想起草尖上的露珠。 局促,柔软, 笨拙。 但像是那根草,微不足道, 却有着顽强的生命。 即便是被那帮坏人抓住,使劲地往水里摁, 也在用力地挣扎,拍打着湖面,溅起涟漪,搅得水波乱了,倒映在其中的天也皱了。 她救了她之后,曾经误解过她,以为她毫无资质,不求上进。 可她给了她惊喜。 从宫里出来的那一天,她将那装着银票和香囊的匣子双手捧到她的面前,小心而又充满希冀地望着她,却不知在她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那一刻,才是姜雪宁重生的真正开始。 离开京城两年,几乎都是尤芳吟陪在她身边。 从蜀中,到江南。 外人眼中她或恐是不受宠的伯府庶女,温婉的任氏盐场少奶奶,甚至是会馆里以诚以信的尤会长,可在她眼底,她永远是那个一根筋的、认定了便对人掏心掏肺的傻姑娘…… 姜雪宁觉得自己此刻的身与心已经分作了两半,反倒使她拥有了一种怪异的冷静。 她来到她身畔,轻轻地跪在那片血泊里。 然后伸手帮助她捂住那淌血已经变得缓慢的伤口,声音里有种梦呓似的恍惚,只是道:“芳吟,芳吟。我来了,没有事了。他们都去叫大夫了,周岐黄的医术那样好,你一定会没有事的。” 尤芳吟的眼睫低低搭垂着,在听见这声音时,终于缓缓抬起。 然而眼前却是一片的模糊。 姜雪宁背对着门口跪坐,她的视线也昏沉一片,就像是自己的魂魄已经被无底的深渊和索魂的地府拘走了一半似的,不大能看清她的模样。 可她能分辨她的声音。 于是竟在这一刻,做出了往日般寻常的神情,好像此刻不是生离死别一般,低哑地唤:“二姑娘,你来啦。” 姜雪宁对她说:“不要说话。” 尤芳吟眼底渐渐蓄了泪:“刀琴没有骗我。我叫他去找您,可好怕他不听,去找大夫,耽搁了时间,叫我见不着您的面……” 姜雪宁的声音已添了颤抖:“不要说话……” 她的眼泪却突地滚落下来,润湿了她乌黑的眼睫,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切:“他拿走了印信,东家!他拿走了我们的印信,蜀中和江南的生意,一定出了岔子……” “不要再说了!” 这一刻,姜雪宁先前勉强堆积出来的那一点脆弱的平静和冷静,终于被她笨拙的执拗打破,大声地打断了她。然而紧接着,瘦削的肩膀就抖动起来,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低哑下去。 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她一遍一遍重复。 “没有事的。你怎么会有事呢?盐场和商会,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你,还有那么多的生意要做,你怎么会有事呢?乖,别说话,不要哭,周岐黄很快就来了……” 可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 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 她竭力地仰起头,想要扼住住它们,不使自己在这样的时刻看上去格外软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