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为燕临送去圣旨的,乃是当朝帝师。 谁敢质疑圣旨真伪? 而朝廷随后还颁了真正的圣旨给谢危,派他前来督军,更是直接落入了谢危圈套,使得这一出好计更加地天衣无缝! 他们的马车,还远远没入城门,就已有人飞奔前去通报。 待得靠近城门,便见一骑从城内驰出。 姜雪宁才从车内钻出来,尚未在车辕上站稳,便听得一声朗笑传来,被人抱了个满怀。 旧日少年,难得抛去了这些年风霜磨砺的沉稳,剑眉星目璀璨,用力拥紧她,欢喜地唤:“宁宁!” 那是成熟而坚朗的气息。 他长高了,轮廓锋利了,可那丝毫不作伪的惊喜却将那眼角眉梢的锋利化得柔和了几分,姜雪宁怔怔不知所言。 城内的兵卒,都吃惊不已地望着这一幕。 毕竟这位年轻的将军,这些日来调兵遣将,沉稳有度,十分压得住场子,便是原本不服他的几名将领也被他治得服服帖帖,虽有怨气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可眼下众目睽睽! 他竟这样直接拥住了那名漂亮的姑娘? 谢危随后走出了马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未有言语。 第205章 依稀少年 来的一路上, 姜雪宁不可避免地想,再见到往昔少年,会是怎样的情形, 两年的艰辛蛰伏, 没有了勇毅侯世子的尊贵身份, 他会不会苦楚,难过, 又到底变成什么模样? 这一世无疑是比上一世要好的。 可无论在她怎样在脑海里描摹, 也无法想象出少年的模样, 反倒是上一世班师还朝的那位年轻将军的面容,时不时从记忆的深处冒出来, 让她出一身冷汗。 那是一个被世情与仇恨浸透了的人。 当年他远远顺着京中长道, 扶着沈芷衣的棺椁还朝, 穿了一身的素,却无半点该有的哀伤。满身沾着刀兵戾气。一双眼静而冷, 寒且沉, 看着人不说话时,都似长了刺,锋锐得扎人。所以纵然轮廓熟悉, 姜雪宁竟也无法从这一张面容上,回忆起当年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究竟是何模样。 可如今,好像什么也没变。 即便他高了, 往日贵公子似的发白的肤色也被晒得深了一些,眼角眉梢是他这两年来所历的变迁与山水, 可这一双粲然的星眸,炽烈温暖如日中骄阳, 坦荡诚恳似高天明月,只让人一听见这熟悉里又带有几分陌生低沉的声音,便心尖滚烫。 他身上穿着的衣料粗了些,有些刮脸。 可他原是京里锦衣玉食、要风得风的小侯爷。 姜雪宁抬起头来,望了他许久,喉咙里发涩,才喊了一声“燕临”,便已忍不住眼眶一热,竟然哽咽。 两年过去,少女也越发好看。 身姿亭亭,雪肤乌发。 只是眼底潮湿地望着人时,还是叫他心底柔软的一片,叫他想起林间雾气里的小鹿。燕临想把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哄她笑,陪她玩,让这张脸上绽出点让人怦然心动的笑。 将她拥入怀中的这一刻,是他这两年来前所未有快慰的一刻。 侯府出事,抄家流徙。 他与家人一路从京城远道黄州,路中甚至遇到了好几次刺杀,只是都有人暗中保护。到了黄州之后,戴罪之身,更有深重的徭役。父亲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路上受了风寒,许久没有见好。 上下打点,请大夫看病,都要花钱。 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姜雪宁暗中派人送来的那只箱子,到底有多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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