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纪到了, 家里都开始发愁她的婚事了。 姜雪宁端起茶来,低下头只看见自己倒映在杯盏中摇晃的眼睛和眼底的波光, 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里的那张面容,清冷肃然,可并未给她带来太多的柔情蜜意,反而有隐隐的刺痛。 手抖了一下,她慢慢放下茶盏。 姜伯游打量她神情,连忙道:“父亲也不是要急着将你许配给谁,倘若你与那位定非世子玩得好,他那花天酒地、玩世不恭的毛病能改,你又真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姜雪宁失笑:“父亲多虑了,我并不中意此人。” 姜伯游松了口气,心道她若喜欢那萧定非,只怕是还不如谢危呢! 他续问:“那你确是有中意的人了?” 自然是有的。 只可惜,她中意的那个人,似乎并不中意她。 姜雪宁觉得这话茬儿自己就不该接,所以索性没有接了,竟直截了当地道:“父亲,女儿现在并无谈论婚娶的心思。京中诸事烦扰,这个月女儿便打算去蜀中,散散心。” “胡闹!” 姜伯游这一惊吃得不小,眼睛都瞪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多大一个姑娘家,山高路远去什么蜀中?” 姜雪宁早知事情不会如此顺利,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自己要出远门,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姜伯游有此反应,她并不惊讶。 但既然敢提这话,她自然也有所准备。 只淡淡续道:“前段时间京中热议长公主殿下和亲之事,背后便有女儿掺和。提议让萧姝代公主和亲,也是女儿的主意。” 姜伯游骇然起身:“你说什么?!” 他撞倒了茶盏。 姜雪宁的话却还没说完,补道:“公主殿下和亲当日,我之所以迟迟未归,也是在谋划李代桃僵,且在中途策划要半道截杀和亲队伍。只不过殿下不愿,所以未能得逞。” “……” 这一下姜伯游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任何一件,拉出去都是要杀头的大逆不道之事! 姜伯游只当自己这女儿爱玩了一些,爱闹了一些,可也只限于年轻人之中,哪里想到近来的风雨之中就有她一番手笔? 认知颠覆时,完全反应不过来。 姜雪宁倒是冷静地为他分析利弊:“此事萧姝一清二楚,如今她在宫中乃是新近得宠的贤妃娘娘,不知在琢磨多少报复我的法子。倘若女儿留在京城,一则不知还要做出多少荒唐事,二则言行无状还恐牵累已经成为临淄王侧妃的姐姐;三则萧姝若盯着女儿报复,也未必不牵连家族。如此倒不是先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远避其祸,京城里的人久不见女儿,自然渐渐忘了。又听说天府人杰地灵,女儿去到蜀中,痛改前非,自然也无人知道我在京中是何等跋扈,说不准为父亲寻回个好女婿。还请父亲考虑一二。” 不过其实姜伯游同意不同意,对她来说都没差。 若是同意,一应出行的事情自然简单;若是不同意,最差也不过就是和上一世的尤芳吟一样,偷偷跑出去,至于路引这些东西,周寅之便可搞定。何况她比起上一世的尤芳吟,手中还有更多的银两,半点也不窘迫。 第一时间,姜伯游心中出现的是愤怒。 可等姜雪宁一说,怒意反倒消减下去。 倒并不是就被姜雪宁这一番牵强的说辞给说服了,而是想到了谢危。二女儿流落在外多年,回到京城后也确是他没有养好,这般已经亏欠良多。倘若她对谢危无意,而谢危要巧取豪夺,他是万万不该坐视的。可谢居安的本事他也比旁人清楚些,姜雪宁若留在京城,情况并不乐观。 如此去往蜀中,未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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