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的情绪似乎又好转了一些,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在你心里,徐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怎么就值得你到现在了都还要护着她?” 马十还没回话呢,皇爷又添了一句,“实话实说,不许撒谎,若有一句不实,被朕听出来了,那就拔了你的舌头!” 这话平平淡淡的,但马十却毫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刘用跟了皇爷多少年?一声凌迟,身上就连整肉都没有了。拔根舌头那算什么! 他几乎是魂飞魄散,也实在是没劲撒谎了,甚至连跪都跪不住,瘫软在皇爷脚边上,呜呜咽咽的,首先就说出了心底浮上的第一个想法。 “徐、徐娘娘为人实诚厚道……不、不贪财……不、不霸道,不耍威风……”马十凌凌乱乱,逮着什么说什么。“咱、咱们底下人都、都爱和她亲近,都、都说……徐娘娘虽然得了意,可心里还装着底下人,不、不和其他主子似的,就爱作、作践人……徐、徐姑姑还把咱们苦命人、当、当、当个人看……” 他在脑海里搜索枯肠,可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别的了——徐娘娘和其余主子不同,确实是没有给马十他们塞过钱,你要说来往,那也就是柳知恩在景山那面时常过来和老兄弟们窜门,但这和徐娘娘本人就没关系了不是? 马十真怕,怕自己一停嘴,皇爷就要拔了他的舌头,可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别的说了。嘴里秃秃噜噜的,说不出话来,听了皇爷一声喝,‘好了,够了’,便忙住了口。也顾不得是在御前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鼻子全塞住了,刚才一通说,差点是没喘上气来。 皇帝没有再说话,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方才淡淡地道,“你去传我的话,徐氏御前失仪,令其往南内旧居居住反省,一应待遇,如宫女子!” 看来是不打算按大不敬之罪办了,马十松了口气,这才慢慢地缓过来,拿袖子胡乱抹了抹脸,跪起身子恭谨道,“是!” 顿了顿,他鼓足勇气又问了一句,“只不知四公主……” “点点啊——”皇帝明显地怔了一下,便很快下了决定。“把四公主送到清宁宫去,暂由太后抚养。” 四公主怎么说是皇家骨血,也是皇帝特别疼爱的小女儿,徐娘娘犯的事儿,没有牵连到她的道理。 马十也很喜欢这么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儿,听说了皇帝的决定,心下便是一松——南内那边,两年没住人了,虽然现在开始扩建,但肯定不如永安宫舒服,四公主要是跟着母亲过去,只怕会受不住。而留在永安宫呢,没长辈照料,也难说会不会生病。 “奴婢这就去办。”他给皇帝磕了个头,见其没有别的吩咐,这才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直到出了乾清宫的大门,马十这才放纵自己,响亮地擤了擤鼻涕,像是要把满脑子的糊涂都给擤出去一样,他甩了甩头,一边行路,一边把皇爷一路的反应想了一遍,除了后怕以外,心里也难免有点莫名其妙的。 这徐娘娘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才把皇爷给惹怒到这份上的呢?永安宫内殿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 皇帝在乾清宫里闹腾的时候,徐循也没有闲着。 这边皇帝刚出门时,徐循其实也是有点晕眩。她伏在炕边,闭着眼小憩了一会儿,才算是相信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自己又真的做了什么。 这下事情可是闹大了,皇帝现在是被气跑了,可谁知道来送毒酒的人会什么时候到?也许不是毒酒,是一尺白绫,又也许是削职贬去浣衣局的命令,两个人刚才都已经闹成这样了,皇帝不论做什么反应都是极有可能的,他会下什么决定,谁也说不清楚。 后悔吗? 刚才两人的对话,没有谁是深思熟虑,都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