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秉烛依然是那副安静至极的模样,眼眸中因为灵力的消失而有些迷离,他定定地看着阿鸦,笑意不减,道:“你知道吗?我宁愿死,也不想要一辈子浑浑噩噩,痴傻地度过一生。” 阿鸦按在了他的眉心,闻言手一颤,嘴唇抖了抖,才哑声道:“别说了。” 季秉烛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挣扎,似乎对于他来说,变成什么模样、是生是死都没有什么分别。 仔细回想,自从他出生以来,他好像就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的不公和不幸都从来没有过反抗,就像是认命了一样,不置一词。 季秉烛微微支起身子,盘腿坐在阿鸦面前,方便阿鸦的手更加顺利地贴在自己眉心,那双鸦色的眸子满是无奈和柔色――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一生有那么多的悲惨不公,他定然是个倾城绝色温雅如玉的男人。 阿鸦对上他澄澈如古井的眸子,想要施过隙的手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了。 这一举动,在阿鸦看来,仿佛就是将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硬生生地敲碎一般,根本不忍下手。 不过天边的雷声却是越来越近了,如果不是曲容撑开了结界,季秉烛早就被劈得生死不知了。 阿鸦嘴唇轻轻抖了抖,微微咬牙,有些不忍心,道:“季殃,不要恨我。” 季秉烛轻柔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还是在嘲笑。 阿鸦更加下不去手了。 在一旁看着的季夜行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挥开了阿鸦的手,冷冷道:“没用的废物,你下不了手,我来!” 阿鸦被他挥开手,本能地想要开口拒绝:“不……” 季夜行道:“你若是再这般优柔寡断,那便和他一起死在这雷劫之下吧。” 轻飘飘一句话,将阿鸦所有的拒绝和不忍都击散了。 季夜行猛地将手放在了季秉烛的头顶处,催动体内元丹,轰然将体内灵力倾泻而出。 季秉烛动都不动,依然直直地看着阿鸦,眼中的清明一点点地被抹去,等到过隙完成之后,他便一生都是那个稚嫩无邪的模样了。 阿鸦愣愣地看着他,感受着从内府中泛起来的巨大的悲意,几乎哽咽出声。 就在过隙即将完成之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季秉烛突然轻轻开口道:“阿鸦。” 阿鸦一愣,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在雷劫中仿佛渺小不堪的蝼蚁一般。 季秉烛勾唇笑了笑,眉目弯了起来,好看得令人窒息,他道:“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初你为什么会选了我呢?” 阿鸦答不上来,只是近乎呆怔地看着他。 “是因为看我可怜吗?” 那个时候的季秉烛确实可怜,如果不是阿鸦,他早就被那个色心蒙蔽的魔修给染指亵渎了,甚至连能不能活着出魔窟都不知道。 阿鸦嘴唇动了动,但是还是什么都答不上来。 季秉烛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次轻轻笑了出来,道:“还是说,因为我长得好看,你见了一面便惊为天……” 他最后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猛然张大,瞳孔微微发散,接着逐渐变得灰暗起来。 季夜行过隙的最后一丝灵力已经完全入了他的记忆中,一瞬间就将他清晰的神智和记忆搅得溃不成军,而他重新坚定下来的道心与此同时也被击散。 天边的雷劫几乎是在瞬间便消失无形,大雪停止,仿佛方才的异象从未出现过。 季秉烛猛然倒在了阿鸦怀里,被阿鸦紧紧抱住了。 “是啊,”阿鸦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他,喃喃道,“因为你长得惊为天人。” 阿鸦一生以来唯一一次夸他,而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季夜行将灵力收回了之后,冷冷看了阿鸦一眼,道:“曲容。” 曲容知道他的意思,沉默了半晌才在空中幻化出来一个虚空之门,里面连接的不知道是哪个地方。 季夜行道:“你带着他走,在事情未平息之前不要出来。” 阿鸦将季秉烛打横抱起,看了看虚空之门,又看了看脚下正在缓慢起作用的阵法,有些迟疑:“那你……” 季夜行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详的暗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拢着袖子站着的季类樱,嘴唇轻轻动了动,哑声道:“他们既然这般无情无义,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