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慌了手脚,忽然庆幸狄烻此刻还没有来,赶忙起身奔出草亭到不远处的小溪旁去照。 流水湍然澄澈,清楚地映出她美玉无瑕,动人心魄,却正郁闷焦躁的小脸,头上已经乱得不成模样的发髻简直说不出的滑稽。 眼下这幅尊容可怎么见人? 尤其是狄烻,一想到他瞧见自己时的表情,谢樱时就恨不得马上寻个地缝藏进去。 怔愣了片刻,知道两个人才梳好的髻子,自己现下无论如何也没本事复原。 一咬牙,索性全都拆散了,让满头长发都垂披下来,只用一根红丝带简单束在脑后。 默然走回草亭,坐在那里双手托着脑袋发呆,原先满腔的好心情忽然淡了许多。 第一次约他出来就诸多不顺,这兆头似乎不大好。 …… 过午未久,日头忽然变得光热不济,少了几分晒人的感觉,似乎还有些风,一阵连着一阵,忽起忽停的。 已经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冰鉴里的冰都快要化尽了,提盒里的吃食也早已凉透。 狄烻却始终没有出现。 偌大的山谷间,就只有她遥遥望着几名秦府的仆厮饮马放牧。 他为什么不来,难道是忘了? 不会,当时说得那么清楚,怎么可能记不得? 更何况后来专门去经略府找他的时候,特地送的糕饼里还留了提点,他不可能没看见。 又或者,是故意视而不见…… 不会的,定然是临时被什么要紧的事绊住了。 他是个言出必践的人。 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他一定不会失约。 谢樱时不住安慰自己,更在心里笃定。 一股风卷入亭中,吹在身上,不觉有种挡不住的凉意,蓦然像又回到了那个乍暖还寒,春不似春的季节。 她扯了扯外裳的前襟,把披帛也拢在肩头,搓揉着有些发僵的手,臂肘却无意间碰到了藏在腰间的东西。 闲极无聊,谢樱时索性探手将那把小巧的西域弯刀抽出来,拿在手上端详。 说起刀的来历,少不得让她脸红。 照狄烻的说法,这叫彩物,实则却像他故意射下来送给自己的。 至少她是这么觉得,所以虽然不常拿出来看,却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从不曾撇下。 其实,叫人脸红的何止那一次。 仔细想想,打从在中京大街上扮鬼吓人,阴差阳错撞上开始,和他一起的经历,桩桩件件,点点滴滴,大多都离不开“尴尬”两个字,只有屈指可数的一点算是能让人怦然心动,如沐春风。 然而就是那么一点回忆,便足够暖亮心扉。 就像这把弯刀深藏在粗陋羊皮下的锋芒,澄净光亮,熠熠生辉。 所以,这番情意不该只埋在心里,也该叫他知道。 大约这便是喜欢一个人,即便等得再久,也不会太难过。 谢樱时只觉胸中暖意盈盈,双颊不自禁地熨烫起来,忽而也不觉得身上凉了,抬眸又望向前面的大路。 他一定会来,她确信。 肩头蓦地里被拍了一下。 谢樱时悚然回头,看到的却是秦烺。 “你来这里做什么?”秦烺黑着脸瞄她,语声沉沉,没有一丝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劲头。 “你怎么来了?”谢樱时看着他,不由紧张起来。 “等谁呢,这般难割难舍的?” “谁跟你说我在这里?” “你等的是狄烻,对不对!” 两人连交数语,却没有一句回应对方的话。 谢樱时抿了抿唇,终于抵挡不住:“对,我就是在等他,又怎么样?” “终于肯承认了?” 秦烺先是一声轻呵,两道眉随即拧蹙起来:“阿沅,你疯了么?我先前只是点拨,没真的说破,就是盼着你自悟,你可倒好,居然还一头栽进去。” 被这么一激,谢樱时的脾气也被顶了上来,索性坦然不惧。 “什么一头栽进去,我心里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碍着谁了?你不是也对那个教坊里的云裳念念不忘么?” “那怎么一样?” 秦烺见她半句听不进,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又没有官职功名,收个烟花女子入房也没什么大不了。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