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谢樱时是这么想的。 清晨出发,等到时已是午后。 相较中京而言,颍川城并不算大,皇甫家的宅邸在最显赫的位置,沿着正街走过去,离得老远就瞧见宾客盈门,贺幛满堂。 皇甫宜和谢桐秋也盛装在那里张罗迎客,俨然是主家的模样。 谢樱时正要撤手放下侧窗的珠帘,蓦然瞧见一辆眼熟的双驾缦车徐徐停在府门外。 很快,一个身形挺拔,侧颜冷峻的男子从里面出来。 谢樱时一眼就认出他是前几日帮自己勒马修补鞍具的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 兴许是外祖的部下,也赶着来贺寿。 原本没什么大不了,可那辆马车却莫名叫她眼皮子直跳,还生出些许不大好的预感。 车驾停在门前,两个捧鎏金香毬的婢女先下来左后撩开罩帷,谢樱时才从里面莲步款款地走出来,甫一现身,就引得周围纷纷侧目惊叹。 皇甫宜照旧是那副温良贤淑的和颜悦色,见她过来,招手微笑:“阿沅来了,快进去吧,你阿翁昨日念叨了一晚上呢。” 喜庆的场合,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谢樱时自重身份,没心思置气,含笑依礼叫了声“姨母”,跟着知客的家院往里走,隐约还听人在背后低声议论。 “好香的车驾,这就是谢家的嫡长女,不是说一直养在广陵老家么,怎的回来了?” “人家爱回来便回来,与你何干,管得着么?” “就是,就是,如此国色天香,宫里又有几个人及得上,谢氏女当真名不虚传。” “寒门莫望谢氏女,唉……” 谢桐秋咬唇瞪着那只比自己大着两岁,却已风姿绰约的背影迤迤走进中庭,本来端然俏丽的小脸变得难看之极。 “娘,你瞧她那得意样,刚才还故意那般称呼,简直没把你放在眼里!” “胡说什么,今日是你阿翁的寿辰,别多言惹事。” 皇甫宜将不悦遮掩过去,冲她丢个眼色,脸上又恢复了温婉的常态。 “娘,这口气怎么咽得下?你没瞧见么,她坐的还是御赐的楼辇,耶耶怎么会……” 谢桐秋仍是满脸委屈,恨声不依不饶,换来的却是冷眼一瞪。 “你若想让人家更看轻你,那就接着在这嚷嚷。” . 谢樱时被引去后进的花厅,那里没有旁人,像是专为她预备的。 “今日来客甚多,主人正在后面同几位将军说话,请娘子先稍待片刻。” 家院恭恭敬敬说完这话,叫下头的人奉上香茗,便告退去禀报。 谢樱时走了一路也确实口干了,端起茶来润喉,眼梢百无聊赖地瞥向一旁。 越过敞开的菱花窗子和花木茂盛的园子,目光落在廊下一道身影上,正是之前在大门口瞧见的那个男子。 旁边另有几名高谈阔论的宾客,他似乎也在其中,但没有说话,只是负手默然站在那里。 她正诧异又瞧见他,对方像也心有所感似的,蓦然转头,恰好迎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同他淡色深敛的眸相触的一瞬,谢樱时脑中不由闪过那辆马车,登时心虚起来,赶紧别开头,装作品茗的样子,又忍不住拿眼梢暗瞥。 窗外那两道目光好像并没移开,而且分明能觉出其中探究的意味。 怎么,莫非已经瞧出她就是那天扮女鬼的人? 谢樱时倒不在乎被他揭穿底细,也不怕任何人要挟,犟脾气犯起来,暗地里捻了颗玉珠,指间一弹,无声无息地穿窗激射而出。 劲风拂面,几乎掠着对方的鬓角飞过,“啪”的一声深嵌在旁边的廊柱上。 那人脸上微露诧色,旋即恢复如常,避开那挑衅的目光,不再与她对视。 这时候有仆厮快步过来,到他身旁耳语。 谢樱时自觉占了上风,挑了下唇角,冲旁边问:“哎,外面那个是哪里的客人?” “不知娘子问的是哪一个?” “就是柱子边上,穿黑袍的那个。” “黑袍……没有啊,娘子莫不是看差了?”身后的小婢朝窗外张望着,一脸莫名其妙。 谢樱时轻啧了一声,转过头去,那根嵌着玉珠的柱旁已经没了人影,左近院墙的宝瓶门内却有一抹黑色的袍角闪没。 “哦,罢了,可能人走了。” 她嘴上不以为意,却不禁失望,仿佛一团乱麻缠在心里没抓没挠,别说喝茶,连坐都坐不住了,索性起身,也不叫人跟着,出厅追进那扇宝瓶门。 刚转进左手边的游廊,迎面就见一个锦袍玉冠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