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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2)


 下午的时候,却还是发起了烧。
  西淮,西淮?
  银止川听下仆禀告后过来了。
  他在西淮的面颊上轻轻拍了拍,西淮却完全不应。
  他病秧秧地躺在那里,脸颊烧得嫣红,手脚都是滚烫的。
  银止川去碰他,他也没有反应,好似完全昏迷了过去。
  及至银止川把他抱到怀里,往西淮的额头上敷凉毛巾,他才极轻地睁开眼,瞟过银止川一眼。
  但很快,又极短暂闭上了。
  怎么烫的这么厉害。
  银止川蹙眉:去请大夫了么?
  小厮答:请过了,只是还未赶来
  银止川皱起眉头,小厮们也不敢吭声。
  床上的人倒是低低呻吟了声,喃喃说道:
  冷
  银止川给他掖被,然而掖完,将人盖得严严实实了,西淮却还是哆嗦。
  他满身都是汗,一直昏迷着,在梦里说寒冷。
  哪里冷?
  银止川看着西淮紧闭的双眼:府里最厚的被子都盖上了。再捂你非得捂出痱子来。
  然而西淮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下午西淮公子在窗前站着,吹了会儿风,没想到就病成这样了。
  小厮愧歉说:我们应当给他披件衣裳的。
  然而吹一会儿风,就病成这样,也实属叫人想不到。
  只因西淮被俘后,服用过那种药。
  那之后,他就和半个残废差不了多少了。
  他比旁人变得更容易风寒,也比旁人更容易染病。
  永远成了飞不出樊笼的困鸟。
  银止川看着西淮烧得殷红的唇和眼梢,无奈地在他额头探了探。
  你叫什么西淮啊他苦笑说:叫西施得了。
  然而此时,西淮深陷于梦中,什么也听不到。
  他只不住地轻喘着,微微仰着脸,像一条即将干死的鱼,胸腔极弱地起伏着。
  露出来的半边左手,是完全没有血色了的苍白色。
  他好像深陷于某场早已过去了的陈旧回忆
  那是沧澜城破时,兵荒马乱的一夜。
  他手心里黏黏腻腻,死死地牵着姐姐的手。
  没命地一起往前跑。
  周围是一片火光,杀戮和惨叫处处围绕着他,但他身上感觉冷极了。
  找!一定要将那女娃找出来!
  提着刀的燕启士兵喝道:男孩儿跑了算了,女娃捉住了,嘿嘿嘿
  西淮拉着姐姐的手,从暗处的角落中悄悄地,无声地看着满脸略腮胡的男人。
  那个燕启人握着跨马横刀,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奇异神色。
  那种野兽一般的神色看起来可怕极了,映在两个小孩的眼睛里,带来无穷的惊恐。
  姐姐
  西淮牙齿上下打着绊,抱着膝盖半晌,却倏然说:你逃吧
  身旁的女孩偏头,望着他。
  我引开他们。
  西淮说:我是男孩儿。即便被他们捉住,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说着扯散自己的发,如墨的乌黑长发一下披散下来,垂在西淮腰间。
  他年纪小,眉目还未长开,这样乍然一瞧,竟真的和女孩没什么区别。
  姐姐记得要逃啊!
  西淮一张小脸苍白无色,他同样害怕极了,但咬牙,蓦然冲了出去。
  逐颜!
  旁边姊妹讶然低呼,却轻微一动,就见西淮回头,冲她咧嘴笑了一下。
  少女瞳孔略微缩小,下一秒,正在逐一翻找的燕启士兵就顿时惊声:
  她在那儿!捉住她
  西淮拼命往前冲,慌不择路地踩过地上的尸体和焦瓦。
  有淅淅沥沥的血水被他踩中,溅了起来,拍在他雪白的下袍上。
  那个时候西淮十一岁。
  他还不知道,其实即便是少年,如果落在敌军手上,有时候,俘虏的命运也并非是只有死而已。
  姐姐,父亲。
  昏迷中,寒玉一样的少年人梦呓般呢喃。
  他好像梦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全身都禁不住哆嗦了起来,颤得像筛糠。
  银止川一怔,伸手去抓他的肩膀,却依然阻止不住西淮哆嗦的幅度。
  救我
  他几乎如同濒死一般,呢喃着祈求:求求你们,来救我
  他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哽咽,原本就是冷冽清泉一样的声音,这样祈求着人时,银止川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动。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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