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幕后主使后,几个大儒直接被砍了头,理由是煽动民乱,其心可诛。 于是,许多原本高谈阔论的,慷慨激昂的,指点江山的……通通如同暴雨中的鹌鹑,瑟瑟地闭上了嘴。面对死亡的威胁,大部分人都无法坦然面对。 然而这事并不能简单止息。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读书人便几乎等同于儒生,天下皆尊之敬之,无论哪朝哪代,帝王对儒生总是礼遇尊敬有加,儒生地位一直岿然不可撼动。 然而,此次新帝却毫不犹豫地砍了几个大儒的头,这让儒林中人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仿佛千百年前始皇帝焚书坑儒,早已习惯高高在上的儒生们谁也不想再遭遇那般浩劫。 于是儒林大震,人心纷纷,虽则大部分人做了鹌鹑,却依然有腐儒捶胸顿足,大呼新帝乃暴君,新朝岌岌可危,江山不日又将陷入战乱,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还有人悲愤疾书,列数新帝诸般罪状,没胆子的写完只在自家里一遍遍诵读,仿佛这般就可以讨伐暴君;有志气的,则去那市集人员车马辐辏之处,登一高台,声声泣血地问天地何时清明,哭圣人之道崩殂。 思想最无力,思想也最有力,只看这思想能不能煽动大部分人的心。 儒生们疾声高呼,罗钰也不是没有对策。 他没有简单粗暴地将人抓起来,而是让人挑了那能言善辩、机智灵巧之人,与那些儒生打对台。 儒生们出口必称圣人如何如何,儒林如何如何,他们所悲愤的,无非是皇帝所为动摇了儒生无比尊崇的地位,触犯了儒家的利益,不合乎圣人之道。 然而,普通百姓哪有那么关心什么圣人什么儒家? 百姓关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吃饱穿暖日子太平。 这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而不是儒家的天下。 当把这点挑明后,任你如何字字泣血声嘶力竭,也不过是白费力气,徒增笑而。 反正如今风波没烧到自己身上,百姓才不关心读书人跟皇帝哪个才是正义。 只是看热闹罢了。 *** 主犯的几个大儒被砍头引起如此风波,便让许多人忽略了其他东西,比如引导煽动民众围攻定国公住宅的,并不止是这些腐儒。 还有沈家。 没错,就是原本的威远伯府沈家。 腐儒们攻击抹黑定国公多半是说她祸国殃民,牢牢地站在大义的高岗上,然而还有攻击她私德的,如与前叔叔暧昧不清,与皇帝与红巾军的关系靠美色……那重重不堪传言,才是导致一些底层男人愤怒却又激动的原因。 而这些传言,经查后全是出自沈家,准确地说,全是出自沈家夫人,谭氏。 沈家原本已经树倒猢狲散,然而在镇国公府的帮扶下,沈家渐渐又立起来,谭氏找回许多以前的忠心老仆,这次散播传言,便是靠这些忠心老仆。 然而她没料到,这些人竟全被抓进了大牢,与他们一同被抓进大牢、被大儒指使的已经被砍了头,就连那些大儒也被砍了头。 谭氏快吓疯了。 她原本也没想做什么的,什么定国公什么女子封爵,跟她有什么关系?如今她只一个心思,就是想方设法地从镇国公府捞好处,别的一概不想管,也管不着。 可是,本来专心捞好处的她,却忽然听道说那个新封的定国公居然是渠宜生?!而渠宜生的住处就在沈问秋隔壁?! 谭氏就像那堆满了火药的库房突遇火星,“嘭”地一下,熊熊的怒火几乎淹没了她。 这些天她所遭遇的所有坎坷所有不幸,仿佛都有了源头。 是的,这源头就是渠宜生,就是那个勾搭上红巾军还与沈问秋不清不楚的渠宜生! 一想起她和沈家最近遭的难,谭氏就恨不得生吃了渠宜生。 可是,即便再愤怒,谭氏也不是没脑子的。 她很清楚,如今她再也不是什么伯府夫人,也不是渠宜生的婆母,她和沈家如今只是依附于镇国公府生存,而对方呢?却是皇帝亲封,能与镇国公平起平坐的定国公! 谭氏恨地咬碎了牙,可清楚两人如今的差距后,她便是再恨也只能忍。 幸好,天下人都站在她这一边。 儒生围坐抗议,朝中大臣群情激奋,渠宜生虽得了个国公,却完全不得人心,还有人说她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她住处前已经围了许多普通百姓。 如今的渠宜生,就像那众人推的危墙,或许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将她推倒,背负骂名,永远不能翻身。 无意中听到仆人们唾沫横飞地讲着这些话,谭氏终于控制不住满心的愤怒和激动,派出几个新任的老仆,四处散播传扬新任定国公的“浪荡不堪”。 听说定国公住宅已经被愤怒的民众围堵,谭氏兴奋不已。 可如今,所有的兴奋都变作彻骨的冰凉。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