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朱雀大街直入宫门,广涵宫的宫女翠荷早早候在宫门口,宋轶换了软轿一路往广涵宫而去。途经天宸殿,看到忙碌穿梭的宫人内侍,问道:“文宬郡主现如今可是住这里?” 翠荷跟随轿外,秉道:“正是,文宬郡主法号无尘。” 宋轶心中感慨,最后看了一眼天宸殿,却见卫将军谢靖手里捧着一盆兰花过来,前脚正要踏入殿门,里面却迎出来一个人,将他逼得生生后退了一步,而来人赫然正是虞孝卿。 宋轶愣了一下,眼睛都睁圆了。 此刻虞孝卿穿着普通卫尉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靖,接过兰花转身进去,而谢靖则像是被人下了定身符,定定地站在殿门口。宋轶的软轿转过宫墙时,才见谢靖转身离开。 宋轶突然觉得文宬郡主是喜欢上了谢靖吧,不然不会将他如此决绝地拒之门外。 广涵宫位于寒烟湖畔,寒烟湖之所以叫寒烟湖,乃是它常年湖面凝聚着氤氲水汽而不散,下了软轿,行走在水上回廊上,雕梁画栋,鸟语花香,被这层烟雾一罩,顿觉入了仙境。 翠荷说,待日头出来,水汽下沉到湖面,走在水上回廊就如走在云端一般,更是美不胜收。 光是想想那画卷,宋轶便觉得妙不可言。 容贵妃慕容玖此刻便站在云端,一束暖阳从头顶洒下来,整个人都度上一层金辉,逼得宋轶不得不半眯了眼,上前行礼。 与南地的柔美不同,鲜卑慕容的美是更富有冲击力和侵略性的,甚至有种肆意绽放的野性,偏偏容贵妃还融合了一些南地的婉转柔美,这两种极致糅合在一起,让一颦一笑都能席卷着你的所有感官。 宋轶生生被眼前美人逼得气息一滞,待回过神来时,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容贵妃却颇为玩味地看着她,“宋先生这好色之名,果然不是假的。” 宋轶愣。她好色是不假,但绝对不至于让你一个深宫贵妃挂在嘴上。随着容贵妃视线一转,宋轶这才看见其他人。 是的,容贵妃并非一个人站在此处,她身后还站着一摞子人,只是这一摞子人都被宋轶肆无忌惮地给忽略了。 宫娥女官且不说,其中两个男子却是容不得忽视的,因为之一正是她有几分交情的韩延平。而韩延平身畔的人,跟他有几分相似,年纪却大了一轮,正是韩延平之父国手画师韩昭。 此时,这位老先生正饶有兴致地捻着胡须含笑看她,那眼神,可怪异了,直看得宋轶这种厚脸皮都汗毛倒竖。 两厢见礼后,容贵妃这才说道:“本宫想画广涵宫和寒烟湖的全景图,宋先生能做到吗?” 宋轶略懵,环望四周,且不说广涵宫占地多大,这寒烟湖这烟雾缭绕的她都没看到个边。既然画湖,那湖边的东西不可能不画,这得多大的工作量。 一百两黄金?啧啧,容贵妃,你是不是太抠门了? “一百两黄金只是定金。画成,加倍赏赐。”不愧在宫里练成精了,一眼就看出宋轶的小心思,宋轶颇为不好意思,本还想谦虚一下,谁知容贵妃还怕难度不够,竟然又补充了一条,“不止是景,还有景中人。” “贵妃娘娘,您是打算把宋轶在宫里关三年吗?” 容贵妃掩嘴轻笑,“知道此事难为你了,但除了你,本宫也不知道找谁好。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本宫这才请了韩先生来为你助阵,你看如何?” 容贵妃一个示意,韩延平不甘不愿地上前两步,又冲宋轶拱了拱手。 宋轶尴尬地笑了笑,这位的小心眼她可是记得清楚明白,这给她打下手的事,他怎么可能干得甘心,别到时给她添乱就不好了。 但既然是容贵妃的意思,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仔细问了她要求,听见朱丹彩墨四个字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大的图,用朱丹彩墨,光彩墨的银子怕都得按万计。 “宋先生若是没意见的话,就先四处看看,看如何取景如何布局比较妥当。”说罢,便着翠荷为宋轶带路。韩延平自然是要跟去一块儿讨论部署细节的。 水上回廊在雾气笼罩中看不到头,她是知道皇宫大,但是真没必要大成这样,走着不累吗? 韩延平今日特别安静,视线却时不时地瞅她,回头看过去吧,他又立刻撇开,仿佛根本没看过她似的,这让她极不自在。 清清喉咙,宋轶说道:“韩先生不愿意的话其实不用来。” “我、我没有不愿意!”韩延平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可怎么看怎么像憋屈的孩子。宋轶暗自叹气,没再理会。 水上回廊快到尽头时,前面赫然矗立着另一座宫殿,远远看见金碧辉煌的门额:昭阳殿。 宋轶怔愣了一下,容贵妃画湖,莫非是为了这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