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脏兮兮的小伙伴往破庙跑的日子,更是因为何家那段时间几乎到了摧枯拉朽分崩离析的地步,她帮不上忙,只能寻一个破庙喘口气。 那时的萧昭业是独自前来的,身旁连个人都没跟。何婧英从佛像背后跳出来的时候,萧练正低低的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小声的哭着。 何婧英见他可怜便把从破庙顺来的苹果擦干净了给他吃。也许那个时候萧昭业就以为她是个妖怪吧。 过了不久,何婧英又在街上遇到了萧昭业,那时他听说何婧英是何家长女便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这之后,何婧英就被赐婚,到成婚当日她才糊里糊涂地认出,她自己的夫君正是破庙里啼哭的少年。 何婧英一生中没人给过她惊喜,唯一的惊喜就是她大婚当天,头盖被揭开的那一幕。 这一幕她记了很多年,以至于后来在王府里,她受了任何委屈,想想这一幕都能过了。 那时她的聘礼除了金银玉器,还有朵将何胤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的千年灵芝,跟着聘礼而来的还有恢复将军府荣膺的圣旨。 这些恩情何婧英一直都记着,即便婚后萧昭业的疏离淡漠将挑起盖头那一刻的惊喜冲淡了,但那颗,那卷圣旨,是整个何家欠萧昭业的。而何婧英是唯一能还这份恩情的人。在很早之前何婧英就决定用一生来还。 萧练听完何婧英讲这桩旧事,沉默了很久。“所以如果萧法身不回来,你就要跟着去死?” 萧练嘲道:”这是卖给何氏一族的面子,却要你一个女人来还。“ 何婧英叹道:“欠下的东西,总得想办法还的。” 萧练嘲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田螺姑娘了。” 何婧英轻轻挑眉看着萧练,这句话里面有几个字听不懂。 萧练也懒得解释:“既然何家与萧法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如果萧法身真的回不来,你跟着去死,不是等于把何家一起拖下水?” 何婧英看着萧练,眼中竟然有了丝丝歉意:“不是还有你吗?” “还有我?”萧练懵了一瞬,随即想明白了:“你是让我在这给你保住何家,然后你自己去报萧昭业那混蛋的恩去?” 何婧英低垂了眼眸,她没回答萧练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其实,你回不去的是不是?” 萧练皱眉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何婧英抬头直视着萧练:“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家。” 萧练当场语塞,他的确不觉得在实行火葬的国家他还能倒回去从土里面爬出来。萧练噎了一会儿,勉强说道:“也不是不想。” 何婧英有些无力地笑笑:“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一直以来我与萧昭业在一起时,都是他说了算的。” “那你也不用打定了主意陪他去啊。我自己一个人在这活着多没意思。” 两个大活人坐在家里讨论死后的事情,仿佛得了绝症一样,但没有人觉得好笑。 何婧英看着萧练的眼神多少带了点遗憾:“萧练,我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想到他。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我欠他的那些。若他回不来,我们……我们也不可能。” 萧练一瞬间明白了。他披的这身皮宛如一个行走的备忘录。那一笔笔恩怨就像用笔写在了他自己的脸上,每时每刻都在展示给何婧英看。那些恩怨总结起来,总是何婧英欠萧昭业良多。 萧练如鲠在喉,却说不出何婧英任何错处。 他与何婧英结缘的这副身躯,恰恰就是他们之间的天堑。无论有多少次出生入死,无论有多长时间的风雨同舟,萧昭业都是横在二人之间不可跨越的天堑。 所以即便在危机时刻,他们愿意用生命为对方挡下致命一刀,他们也无法在感情方面跨出一步。 萧练有时候真的希望何婧英能糊涂一些,能不把世事看得这么透彻,分得这么清楚。 晚风从凉亭中吹来,吹乱了何婧英的鬓发。青丝拂过她白皙到透明的脸颊,落在她修长优雅的脖颈上,因为支着额角而微微拉伸的脖颈上,看得见青白的血管。衣袖从她的手臂滑下,露出她白皙莹润的小臂。 遗憾、嫉妒、隐约的愤怒,随着萧练起伏的胸腔变得浓烈起来。萧练声音嘶哑地说道:”那我的恩情,你怎么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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