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说不出,到了四千,自己为什么想要见见顾怀袖,而不是见见她二哥。 也许是等她死了,年羹尧很快也要过来…… 年沉鱼看着镜中自己原本憔悴的脸,在精致的妆容之下慢慢变得光鲜华贵,却道:“女人都喜欢这样的妆容……因为男人喜欢,可上了妆的女人……还是她们自己么……” 奇奇怪怪的问题,在人死之前,总是能冒出来。 年沉鱼也不例外,她只是忽然生出这样的感慨来罢了。 透过这一面妆镜,年沉鱼能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怀袖,高门大户的女人,老得一般比寻常人慢,约莫因为保养得好,可顾怀袖老得最慢,到如今虽看得见岁月风霜痕迹,可只看见那一双眼睛,年沉鱼便能想起当初头一回见到顾怀袖时候的场景。 回忆如水,流不尽的却是岁月。 年沉鱼想要哭,她知道外面站着自己的夫君,也知道她丈夫的屠刀将落向年家一门,可无力回天。 “我只是想见见您,您看我是不是比当年更美了?” “美了好多,天底下无人可比。” 顾怀袖淡淡地应了一句,却有些感觉有些窒息。 今儿这事儿,委实与她没关系,可不知怎么有进来了。 顾怀袖想走,可也走不动。 她只静静看着年沉鱼,年沉鱼梳妆好了,便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妆台上放着一杯酒,酒杯是白玉制的,看上去通透极了。 年沉鱼道:“若有下辈子,沉鱼只盼着,当个东施便好。镜子里这一张脸,不是我……夫人,她不是我……” “……” 无言以对。 顾怀袖心里压抑着。 她生性凉薄,对人对事都寡淡得厉害,除非是相熟之人,不然谁不骂她一句“蛇蝎心肠”? 不,该说越是相熟之人,越是要说一句“蛇蝎心肠”。 如今,她万不该对年沉鱼动恻隐之心。 年沉鱼就在妆镜里望着她,不曾回头:“我最怕见着的人,便是您了……从小时候便开始跟着您走,我原以为能走到您这里的……可您走得太快,也不等等沉鱼……夫人,我从镜子里看见的,怎么还是你?” 不像是她自个儿,一照镜子便认不出人了。 一样的妆容,镜子前面的是年沉鱼与顾怀袖,可镜子里只有一个顾怀袖,另一个…… 她不认得。 “镜子里有妖怪。” 年沉鱼说了一句,又低低笑起来,朝着外头望了一眼,道:“夫人,镜子里有妖怪,我好怕……” 四处安安静静,顾怀袖能听见屋檐上冰凌子和积雪化了,融了的水掉下来,滴滴答答…… 她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道:“好。” 年沉鱼伸手去端酒,然后一口饮尽。 然后,她异常乖顺又安静地坐到了榻上,道:“我累了,该睡了。” 眼睛已经闭上,可年沉鱼又忽然睁开,对顾怀袖说了一句话。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