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幼一端着烛火慢慢回了自己的阁楼,走入最里面的一间卧室,关上门,放下手中烛火后又点亮了两盏,好令屋内不那么昏暗。 其实这个房间不是她和冯川住的那间,之前那间很大,比陈书枫那间还大。自从冯川走了之后,她受不了那么大那么空,便搬进里面的小房。 那座大房,总让她想起冯川。想起要不是她和他分床睡,她定能早点发现他的异样,说不定他不会就这样走了。 当时,她认为自己罪不可赦,在婆婆要离开的前一晚,她泣不成声地跪在婆婆面前,坦白成亲三年以来,她没有好好尽到妻子的责任,与冯川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因为她只把冯川当成哥哥般的亲人,对他毫无男女之情,而冯川对她亦是如此。他们曾试过相拥一整晚,他始终如孩子般单纯,身体毫无反应。 唐幼一以为婆婆会恨她,没想到她把她扶起来,然后从脸上扯下来一张皮,露出一张充满了狡黠笑意的俊脸,用清朗的男声对她说:“不是你的错,他本就是个五岁的孩子!”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婆婆真实身份是名道士,已经在三年前遁入了空门,真名叫冯四余。 而冯川也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偶然间遇到的一只五岁的孤魂。 这个孤魂被毒咒困住无法投胎,不想灰飞烟灭,只能靠附在尸体里,然后用法术催生,在人间做些好事,以此积攒功德。 而冯四余算到自己与他命中有一段羁绊,便全身心地为这只可怜的孤魂寻找与他生辰八字契合的尸体。没想到找来找去,只找到一具三十几岁的粗壮男尸。为了不引人怀疑,冯四余只好扮成他的老母亲,而他则是个智力低下的人。 所以,冯川会突然死去,并不是得病,也不是她唐幼一没照料好,是他的功德已经圆满了,毒咒解除,投胎去了。 唐幼一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可是看着他那张光滑过自己的俊脸,还有他收放自如变化多端的声音,又不得不信。 冯四余告诉唐幼一,她现在自由了,不必再担心有什么大难。还告诉她,当年那个蓝脸人其实是孟鹤棠。 唐幼一一脸平静,说她知道。冯四余吃惊,有些不能置信。 “我没告诉你是觉得你割舍不下他,不愿跟冯川走……没想到,居然是你亲手把三师弟推开的……” “是。” “为何?” 唐幼一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我觉得……他命里没我会活得更潇洒,我命里没他,也会过得更安宁。” 冯四余默默听着,心里感触颇深。他也曾经为爱沉沦癫狂,最后也是两败俱伤。相爱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个道理,他不比别人明白的少。 所以他当时在酒庄刚见到孟鹤棠所扮演的周逢川时,便算出他将要被爱恨情仇折磨地痛不欲生,所以他走过去和孟鹤棠说:三师弟,那女的你千万别碰,碰了你准要后悔。 孟鹤棠一向与他不合,自然不会听信他的劝告,而且,当时他已经不能自拔,冷冷回了他一句:我这人还没尝过什么叫后悔。 冯四余见他如此夸口,嗤笑:好,待后悔了来这儿找我,我有药帮你解除痛苦。 他也不知道这软心肠的唐幼一是怎么做到将孟鹤棠伤得哭着来找他拿后悔药。 而且,据他所知,他后面把一整罐都吃了…… 冯四余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似乎是个罪人,硬生生拆散他们俩,于是把孟鹤棠当时吃了清除记忆的药告诉了唐幼一,嘱咐她,日后若是见到他,发现他不认得她了,不要奇怪。 至于他能不能再记起来,得看他吃药的当时,对她的恨有深。 越深,越不可能恢复记忆,或恢复了,也可能只会继续地恨。 带着这些纷乱的思绪,唐幼一脱下衣裙,准备享受一天当中,她最喜欢的事情。 一双洁白的脚丫缓缓走到一面挂着一幅巨大山水画的墙前,在墙缝边摸出一条绳子,用力一拉,山水画便徐徐往上卷起,露出了一面晶莹剔透的,巨大的晶石块。 一双细白如藕的手抬起按在了晶石墙边的一个位置上,用力一推,晶石块便轰隆隆转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