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缸里铺好一次性塑料纸。 “自己洗吗?” “嗯。” 周洛阳于是搬了张椅子,守在浴帘外出神,等弟弟洗澡。 “今天有人给家里打电话了。”乐遥在浴帘里说。 “什么?”周洛阳忽然警觉起来,心想是催他还钱的吗?这么快就找到家里了? 乐遥答道:“接起来以后没声音。” 周洛阳嗯了声,说:“下次直接挂了,多半是推销。” 乐遥说:“学校给我发了邮件,问我还需要什么东西。” 周洛阳答道:“晚上我去回复。” 乐遥咳了几声,不小心呛了点水,周洛阳便拉开浴帘,帮他洗头。水面上现出他孱弱的肩膀与手臂,以及周洛阳略锁着的眉头、担忧的五官倒影。 乐遥已经十六岁了,因为残疾,较之同龄人更瘦小,终日在家待着,也显得更白皙,一米七的个子,只有九十三斤。 半身不遂的病患在国内生活,不像在国外般便利。有时周洛阳甚至在发愁,让他回国念书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当初考虑到,较之生活的便利,也许有家人陪伴,对小弟来说才是最迫切的,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了——而更重要的一点是,经济情况不允许。父亲留下的遗产,付不起弟弟在国外念书的学费,而周洛阳眼下,则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不顺利吗?”乐遥忽然说。 “什么?”周洛阳与杜景重逢以后,始终有点走神,与弟弟对视的一刻,明白到自己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是以笑了笑,解释道,“没有。” 乐遥说:“爸爸以前说,与人合伙就像结婚一样,觉得不合适就别勉强,应当还有别的机会吧?” 周洛阳明白乐遥所想,解释道:“不是因为合伙,只是怕你去上学不方便。习惯你在身边,突然去上学,总觉得空落落的。” 乐遥嗯了声,说道:“老师们都很热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何况我总要学会独立生活。” 周洛阳没有接这句话,脱了上衣,将浑身湿透的弟弟抱起来,放到椅子上为他擦身,换上睡衣,说道:“店里的事你别担心,有眉目了,明天我没事,带你出门玩去,回来以后,还没在市里逛过呢。” 乐遥点了头,撑着床边,从轮椅吃力地挪到床上去,周洛阳则自己进浴室收拾,洗澡。 热水顺着他的头顶洒落,在他肩背不明显的肌肉线条上汇聚,顺着腰间深邃的线条流淌而下,浴室里的落地镜蒙着一层白茫茫的雾。 周洛阳擦了几下镜子,凝视镜中的自己,湿透的头发挡在眉眼前,与五年之前仿佛毫无改变。再想起猝不及防所见的杜景。 “我叫杜景,‘休伤生杜景死惊开’的‘杜景’。” 周洛阳自言自语道。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就像他与杜景认识的第一天。 那天暴雨倾盆,台风几乎要将宿舍楼刮倒,周洛阳独自来到这陌生城市报到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他卷着一阵水汽撞进了寝室,里头一个高大的人影当即上前,帮他把门关上,窗门在暴风下疯狂作响,随着那人将门一关,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窗关不住,”那男人说,“穿堂风会吹开。” 周洛阳松了口气,说:“今年台风太厉害了。” “我第一次碰上台风,”男人随口道,“刮一整天了。” 周洛阳倚在写字桌前,狼狈不堪,全身都在往下滴着水,与这男人对视,一眼瞥见了他鼻梁前横过的,那道深邃的疤。 长得很帅,如果没有这疤痕的话。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