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又拉成了不紧不慢的节奏。 洛家的后院角落多了几株枫树,宅子里也添了新面孔的佣人,比起从前却更显得空荡冷清。卓静言搬回了二楼卧室,熟悉的家具陈设都还在原位,分毫未动,就像这里的时间被人硬生生扼在了某一刻。 洛然和洛眠忙碌的程度超乎她的想象,每天清早便能听见引擎低鸣的声响,夜半时分那辆彷如幽灵的黑车又从两扇铁门的缝隙间游进来。除了洛然偶尔来个电话,告诉她几无进展的进展,其实这生活和在山寺里度日没什么不同。圈禁的范围或大或小,总之仍是不让她随意出去的。 唐尧的伤已养得差不多了,一听她被带回了洛家,乐得一蹦三尺高,天天嚷着要上门送温暖。而洛然对他放心至极,由得他三五天来一趟,带点吃的玩的来蹭杯茶,然后就把些琐碎闲事拿出来当成演义瞎吹一番。什么老爷子前儿发现珍藏的古迹被虫蚀了个眼儿,气得撅了拐杖要揍人泄愤,后来送去修复才发现是个高仿赝品,诸如此类的事情,他总能连比带划,讲得津津有味。卓静言捧着杯子一脸云淡风轻地听着,倦了便兀自转过头去望着阳台外灰突突的细长树杈子出神。 薛嫣最初还奇怪她忽然没了踪影,特地打来电话找人,她只推说自己趁着工作不忙回家休息。薛嫣自小到大唯一畏惧的就是洛然那张冷脸,听说她回了洛家便当即表示后会有期,绝不会跑上门来打搅。 南浚伟的事情进行得艰难,拖得越久,心里就越没底气。她终于还是缩回了壳里,如同封闭的一层膜把整个人包裹起来,微微透入些光亮和影子,便觉得是躲在个梦里沉睡着,浑浑噩噩里却也有无限的妥帖和安稳。 苏佑么,才过了这么段几个月,就似乎是很久之前认识的人了。迟暮时候的遥远记忆中,轻易不能遗忘,也不能回想的那么一个人。 他的消息仍随处可见,电视里,手机中,连每天餐桌上的报纸版面都能时时看到那张脸,仍是俊朗出尘的眉眼,淡淡笑着,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模样。她一天天看着他四处奔忙的行程,以为就要这么耗到事情了结的时候,又或者要到约定的日子,才能再有同他联络的理由,却没想到他忽然来了信息——在她第一次踏出洛家大门的当晚。 “卓小姐,到地方了。”司机慢慢泊好车,回过头轻声提醒着她。 她看了看苏佑发来的那张图片,音乐厅里金碧辉煌,舞台上放着九尺的施坦威,管弦乐队也已经就位。看角度,是前排中间一个很好的位置。 “再等一下。”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挽紧了披肩却没下车。 司机迟疑片刻,抬眼从后视镜里打量她的表情:“马上就要开始了,老师那边说给您留好了位置。” 她笑了笑:“抱歉,我想在车里等一会儿再进去。” 苏佑订了两张票,却是一个人来的。左手边原本留给她的位置自然是空着,右边正巧也没人,显得他越发孤零零的像个异类。 到底有些不甘心,拍了个照片发给她,不带只言片语,似乎能显得自己的沉默是种勇气——他等她来赴这场没有正式相邀的约。 但那头仍旧没有回应。 灯光渐渐暗下来,满头银发的大江健和也慢步走到钢琴旁,对着台下弯腰鞠了一躬。观众席上的苏佑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和所有人一起微笑着鼓起掌来,非常期待而欣赏的表情。 这是他等待许久的音乐会,既然主角并未缺席,还能有什么理由不尽兴。 第一支曲子正要开始,身侧忽然多了阵动静,右手边微微一沉,他几乎满心欣喜起来,转头的一瞬间却又不禁失落——卓静言的位置是留在左边的。 然而那优雅落座的身影姚丽曼妙,于他来说实在熟悉到了极点,连左耳垂下的一粒小小红痣都在昏暗灯光里像针一样扎来,叫他两眼刺痛无比。她叠着手在他身边坐下,嘴角勾着一泓温柔至极的笑,凝目注视着聚光灯下的大江健,并没有看他。 “好久不见。”左晴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呢喃梦语。 这时候苏佑却开始疑心自己真的入了梦,鼻端仿佛闻到了淡淡的幽香,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慢慢围绕过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