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闲下来,既不工作,又无消遣,在家睡了半天养好精神之后,好像突然就无所事事起来。他知道她是在家的,阳台那里窸窸窣窣总有动静。他不好出去站着,只能放轻手脚走到落地窗边,贴着靠墙一侧坐在地板上,支棱着两耳听她在做什么。 有翻动纸张的声音,笔尖滑动的声音,瓷器碰撞的声音,偶尔还有她小声咕哝和打呵欠的声音。她那些盆栽养得很好,在习习微风里摇曳,沙沙地响,茶香和着米兰的馥郁香气一齐飘过来,透着股子慵懒悠闲的味道。 苏佑暗自恼火起来,她倒会享受,就没一丁点改过自新的意思么。 那边厢,卓静言画完了几张稿子,天色已暗,骨瓷小壶也见了底,于是摘了眼镜起身往屋内走。不过坐了一个下午而已,总觉得手腕酸疼,脊背也阵阵发僵,果真老胳膊老腿儿不中用了么。她在屋子里来回打转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运动,两根手指放腰上一捏,轻易就能拎起一层肉来,惊得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前阵儿被苏佑养刁了嘴,按点儿的一日三餐没一次落下的,后来连他不在时她也常跑去“宝月出品”吃饭。向老板和她混熟了,次次都拣招牌菜上。好多天既不运动,又吃得放纵,现世报来得太快,积起这么二指厚的脂肪,直让人欲哭无泪。 这关头再不赶紧跑两步,恐怕真要长成个“千斤小姐”。卓静言换了衣服和鞋子出了门,一路小跑就往奥体森林公园去了。戴着耳机沿奥森跑道痛快地跑完一小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反正赋闲在家,她不着急,慢吞吞地顺着安立路往南走回家。刚走到盘古大观楼下,耳机里的《elastic? heart》转成了特定的来电铃声。 她将电话接起来:“姐?” “在外面呢?”洛眠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显然还在工作。 “嗯,刚跑完步。”卓静言应道。 “习惯倒是养得好,”洛眠笑了,“我就不磨叽了,手里还有事儿没完。新的房子差不多了,你看着合适的时候就搬过去吧。带点儿日常用品就能直接住的,不用太费事儿。” 卓静言没想到她一来就说这个:“……现在就搬么?” “难不成你一直住那边?”洛眠反问,“离市中心是近,但说到底还是唐尧朋友的房子。再说你又不是非得天天上班点卯,平时画画儿还是要环境安静的更好……更何况现在隔壁那尊大神容易招记者,离他远点儿你也落个清净。” 她说到苏佑,卓静言的眉头就拧起来了,脑子里也跟拧麻花似的扯得生疼。洛眠又多说了几句,嘱咐她最好周末得空的时候就赶紧挪窝儿。她口里不咸不淡应了两声,挂了电话站在路边出神。 真的要搬走么,这样一来,和他的交集就会越来越少。即使他进了《王城》剧组,她也没理由天天蹲点儿倒贴过去的。可是现在和搬不搬走有什么两样呢? 他在那里,也和他不在那里没有区别。 她既要抽身,又舍不得下决心,犹豫很久终于给自己划定一个期限——如果试镜的时候苏佑还对她爱答不理,那她还真就不伺候了!离他太近,她总是难以平静地思考问题。反正是他说要冷一冷,索性她搬得远远的,彼此退出一点空间来才好。 想法一旦定了,卓静言整个人又轻松起来,趁着凉爽夜风悠悠然地踱着步子往家走。到楼下时暮色正浓,小区里没几个人。她边走边伸胳膊踢腿儿地拉伸肌肉,路过一溜泊车位时还凑到人家车窗玻璃边理理头发。那黑色车子的玻璃贴了深色膜,用来做镜子最好不过。她将滑落的碎发塞到橡皮筋里,然后拍拍衣服领边的褶皱。打理完毕,一觑左右并没旁人,她对着自己的倒影撅唇。啵”的一声,在小区一角的褊狭空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好像有点幼稚。 卓静言腆着脸又对窗玻璃抿了抿唇,正准备转身回家,冷不防那车门忽然打开了,惊得她倒退几步,脚下一绊差点摔到花坛里去。 唐尧侧着身子靠在驾驶位上,一手懒洋洋地搭着方向盘,指间一支细长的Davidoff袅袅升起蓝色的烟。 “你刚才,好像对我送了个飞吻?”他歪着右边嘴角对她一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