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从北疆回来后,四皇子徐慨无论是朝中声誉,还是简在帝心,都远超两个哥哥。 隐隐有领头之势。 这是圣人想看到的,还是圣人不想看到的? 这是徐慨想要的,还是形势所逼,一步一步被迫推上前的? 这些她都不确定。 唯一确定的是,今生的徐慨与梦中的徐慨不一样了。 梦中的徐慨敏感多疑、自尊自卑,对于自己的出身与顺嫔的地位无法释怀,对于妻室的高傲和妻族的冷遇始终隐忍,而今生的徐慨,意气风发、杀伐果断,手里的牌越来越多,牌桌上的人越来越少。 是稳稳当当地出完牌,隐退江湖; 还是激流勇进争口气,顺杆而上。 含钏一时拿不准徐慨的想法。 含钏脑子有点乱,伸手从兰花豆旁的小抽屉里掏了一颗山楂麦芽糖,山楂味浓烈,吃进口中又酸又甜,含钏抿了半天方抬起头,笑了笑,轻轻道,“我听说藩王的封地都要离京城很远,有的在东北,有的在西南,若叫你选,你选哪里?” 徐慨怔了怔,嘴角抿成一条线,目光认真地注视含钏。 隔了良久,在含钏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徐慨开口了。 “藩王出藩,意味着圣人薨逝。去哪里...” 徐慨移开目光,眼神落在窗外略有些许焦黄的芭蕉叶上。 美人蕉的大叶历经盛夏与初秋,如今泛黄干枯,等入了冬便将彻底脱离主杆,尘归尘土归土了。冬日一过,新嫩碧绿的萌芽在泥土中蓄势待发,经历一场珍贵又柔和的春雨,便将破土而出,成为新的蕉叶。 死亡与新生,是联系在一起的。 徐慨轻轻摇摇头,“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 他知道他需要去争去抢,他不比他那两个出身名门的哥哥差,可他不明白争夺的终点是什么? 他不想去思考这件事。 争夺的终点也意味着圣人生命的终点。 圣人于他,是君,更是父亲,教导他,庇佑他,宽容他,引导他——他无法想象父亲离开的场面。 含钏目光轻柔缱绻地落在徐慨身上,探身轻轻握住徐慨的手,莞尔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慢慢想,无论你走哪里,我都陪着你。” 月明星稀,十一月的夜,风拂过头发丝儿,凉滋滋儿的,已有些冻手的意味了。 含钏与徐慨并排坐在回廊,含钏不由自主地裹紧披在肩头的夹棉外衫,虽有些冷,却也没提想进屋去的话儿——和徐慨肩并肩坐在回廊看星星、轻声细语说说话,实在是很幸福。 小双儿已经探头看了好几遍了。 在催含钏睡觉去。 徐慨笑着站起身来,俯身吻上含钏的唇。 小姑娘先前缱绻绵长的告白,叫他心头一动,紧跟着喉头上下抖了抖,舌头青涩地探出,无师自通地撬开了他家姑娘凉凉的嘴唇,甫攻贝齿却意外品尝到一股又甜又酸的味道。 就像这个吻一样。 徐慨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小姑娘盈盈一握的腰肢。 含钏仰起头,红着脸承受着。 微风凉意中,唇齿缠绵。 小双儿躲在窗后,双手捂眼,手指缝却开得老大。 水芳并排缩在小双儿身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样学样地开指缝。 隔了良久,徐慨微不可见地喘了一口气,手撑在含钏背后的暖榻上,笑了笑,“山楂麦芽糖挺好吃,等会儿记得再净口,临睡前吃糖对牙齿不好。” 含钏被吻得意乱情迷,胡乱点点头。 临睡前吃糖对牙齿不好。 临睡前吃含钏,对身体不好。 一连几日,徐慨一大早上起来都阴沉着脸叫小肃进来换被褥。 在年轻的秦王殿下急速消耗被褥的同时,京中倒是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如徐慨所说,十二月刚至,东南侯嫡长女与福王长子定了亲,下聘之礼浩浩荡荡,隐约有与秦王下聘曹家比肩之事。 京中的人都在议论这些日子接连定下的好几桩亲事。 秦王与曹家联姻、尚家下聘左家、东南侯与福王结为亲家。 既是议论,又是比较。 比较得到的结果是,秦王与曹家最豪气,十里红妆、银钱助阵,无论是下聘礼还是过庚帖都显露出三个大字儿“我们不差钱”;尚家与左家的婚事进展得最低调,默不作声地就下了聘、过了庚帖、定了婚期,这叫啥?这叫偷偷成亲,惊艳所有人;东南侯文家与福王府上的亲事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是东南豪门,一个是宗室大哥,听人说过庚帖的时候,两家人闹了个笑话。 “...东南侯夫人不会说官话,在京城寻了好久能说潮州话的媒人,最后定了户部黄侍郎家中出身福清的夫人做媒人...偏偏那位夫人说官话和东南侯夫人也是半斤对八两,过庚帖的时候,当真是鸡同鸭讲。” 固安县主笑盈盈地同薛老夫人闲聊,“一个说女方要陪嫁五千两银子,外加一千亩地,另一个听成陪嫁五千银枝,四处打听银枝究竟是什么好东西,难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