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摆渡船从沧港镇青石码头出发 悬挂武陵山巅的太阳,照得沧港镇码头一派通亮,一块块青石板叠起的梯级码头宛如玻璃,把阳光反射到湖边,像无数颗金星在浅水上跳跃。 黄春江、李沅发、历抗美都满脸红扑扑地经过沧水驿楼、沧浪茶馆,走出街口,来到沅水边上的青石板码头,跨上早已等候在此的摆渡船。 黄春江坐在中舱间斗上。 李沅发坐在二舱间斗上。 历抗美蹲在船脑壳上。 符金堂站在摆渡船的艄后,双手举起一根火口粗的竹篙,伸进浅水里,用力一撑,摆渡船离开青石板码头,退向沅水主航道。 码头东西两侧依次排列的货船、渔船、渡船、拖船等各种各样的大小船只上,相继伸出一颗颗脑袋,朝符金堂摆渡船上打招呼: “黄书记散会哒,就回春柳湖呀!” 黄春江回答: “是吔!是回春柳湖呀!” “黄书记你急么得唦!和李大队长、历站长一起接到俺渔船上喝餐酒了,再回春柳湖不迟呀!” 李沅发说: “多谢哒!多谢哒!喝了您不要钱的酒,会耽误俺要钱的事。” 打招呼的人说: “你就是看人不起唦!” 黄春江说: “不是看人不起。是真的急到回去有事。是有大事!” 符金堂帮腔道: “黄书记不是讲假话的人,也不是装客套的人,他说有大事,就真的是有大事。” 历抗美说: “你把酒留起,等俺下回来沧港开会的时候,再到你船上喝酒。你看要得啵?” 对方回答: “要得!要得!当然要得唦!你们讲话要兑现,下次来沧港公社里开会,一定要接到俺渔船上好生喝餐酒。” 符金堂说: “莫把我漏掉了,我也要参加喝酒。” 湖面上响起一阵笑声。 符金堂将船头朝东,对准春柳湖方向。 紧接着,他把竹篙搁在槡木羊角桠上,抓起双桨,拨动清悠悠的湖水,往前驾动。 黄春江从身上掏出会议记录本,打开,温习今天的会议内容,他拧开钢笔,在“中共中央五.一六通知”下面加划了两条粗线。他的目光时而兴奋,时而凝重。摆渡船到了湖心,他抬起目光,望着远处的湖水出神。 符金堂欲从艄舱斗子里端出搪瓷缸盛满的热茶递给黄春江,他觉得如果这种时候把热茶送到黄春江手上,收到的效果会是加倍的好。但他迟疑了。 他看看李沅发,又看看历抗美,李沅发正翻看《人民日报》,历抗美正在阅读《湖南日报》,两个人都低了脑壳,看得聚精会神。他考虑到有李沅发、历抗美在场,没有热茶递给他俩,做得太明显了,这样不好,会背上阿谀逢承,溜须拍马的骂名。他没有把那一杯事先准备好的热茶送到黄春江面前。 他驾了一阵桨,摆渡船离开沧港镇约一箭之远,他觉得双手有点吃力。 他笑笑嘻嘻地对着历抗美说: “历场长你还是莫蹲在船脑壳上,你要是打瞌睡掉下湖水里会不得信。如果你喝了水,那我负不起责任。” 历抗美说: “我昨晚没有加班开机,不得打瞌睡。我的精力好得很。你放心!” 符金堂转弯抹角请不动历抗美,只好直话直说: “船脑壳上压重了,船划不动。” 历抗美说: “一条船只坐得三个人,你就驾不动了,那要是正常坐七八个人,你怎么办?” 符金堂说: “凡是坐七八个人的时候,我都采取了断然措施的。” 历抗美说: “莫看符师傅不出奇,开口闭口还都是新鲜词儿。” 符金堂说: “我这冷的热的,全部都是从别人嘴巴里接的。坐船过渡的人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不知不觉就学了一些新鲜的东西。我讲得不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