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睡觉都成了奢侈事,一闭上眼睛,就是漫天的血色,狰狞的面孔,绝望的哭喊。 温禅一度寻死。 那时的梁宴北,不知在他身上用了多少耐心和包容。 战事紧急,时运不利,即便是再紧迫的情况下,梁宴北都以温柔的笑意对温禅,从没有过半句硬话,三餐同吃,夜晚同睡。 就算温禅歇斯底里的冲他大吼,砸光身边的所有东西,发狂得令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梁宴北还是轻柔的将他纳入怀中,温声安抚,并带他远离一切可以致伤的利器。 温禅作为皇族唯一留下的希望,自然身负重担,但他那副丝毫没有斗志,整日闷在绝望之中的模样,不知惹来多少流言蜚语,狼子野心。 可梁宴北压反寇,平流言,但凡有一点难听的话传出,他便严厉查办,查得便是死罪,万般求饶半点无用。 他雷厉风行,冷血果断,才致使温禅在光明的环境中,重燃新生。 当时,梁宴北对他说,“你是在为西凉上下的子民而战,为你逝去的骨血至亲而战,你不能倒下,亦不能害怕。” 在噩梦横行,恰似无边炼狱的黑暗中,梁宴北就是那一束穿破九重乌云的光明。 温禅的爱生于最腐烂最污浊的淤泥深渊,扎根心脏的最深处,若要拔除,只能将心脏挖出,让它停止跳动。 往后多年,温禅每每想到那时的光景,都像有一把裹着蜜小锤子敲着心头,又甜又痛。 温禅这么一想,就想远了,梁宴北见他突然走神,颇是好笑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脑门,“你在想啥?” 他回过神,下意识摸摸被轻戳的地方,正想说话,抬头一看对面的唐一笑满眼揶揄。 只见他微微压低声音,“你们俩什么关系?” 温禅被他这一问,问得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梁宴北身子往前压,同样低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行,那我不问。”唐一笑耸肩,“接下来你们想往哪个方向查?” “简单,你我分头去查。”梁宴北稍稍歪头,面上挑出一抹慵懒的笑,“我去查马耳草,沉郁草则交给你,明日一过,若你查不出个所以然,自己去跟姚孟平辩解吧。” “辩解?”唐一笑摸着下巴,“我不喜欢跟人辩解。” “那是你的事。”他道,“就算你把整个姚家都毒尽,我都没有半分异议。” 唐一笑听了这话,竟认真思考起来。 “这不太合适吧……”温禅在一旁突然出声。 梁宴北颇是奇怪,“你还与姚家人有交情?” “我不是说那个。”他神色认真道,“同为被污蔑的人,我们好歹也因为此事忙活了一天,唐门岂有捡现成的道理?” “我认为,这两种草都应该交由他们查。” 这样才公平。 唐一笑微一挑眉,刚想说话,就被唐沁抢了先。 “你放!”唐沁一张口就挑高了嗓门,两眉吊着,无端生出几分凶悍。 目光瞥至梁宴北,话刚出了一半,就硬生生让她咬住,瞬间降低至正常音量,“你放心,我们明日定然会将事情查清楚的。” 温禅笃定,她方才的第一句,绝对是“你放屁”这三个字。 不过这也算是自打碰见这姑娘以来,她出口的最接近正常人的话,所以温禅并不计较。 “马耳草……”唐沁又开口了。 颇有几分扭捏,“衙门周围有一片马耳草丛。” 温禅注意到她看了梁宴北一眼,而后飞速又低下眼,这既不是害羞,亦不是爱慕,是明明白白的敬畏。 他纳闷,心说这女魔头也有敬畏人的时候?敬畏的还是梁宴北? 难不成是因为梁宴北扭折了她一只胳膊的缘故? “多谢提醒。”梁宴北此刻才觉得这姑娘看着顺眼多了,毫不客气的收下唐沁的好意后,起身要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