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金灿灿的一片,日轮闪耀着一圈光,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泛着粼粼的银光。 房间可真空啊。 傅棠舟坐到沙发上,摸出一根烟,眼神瞥过桌上的那盆仙人掌——她忘了拿,估摸着是不好带走。 也不知这仙人掌能活到哪天。 算了,改天换个花盆养起来吧, 真要死了也怪可怜的。 傅棠舟手在前桌的杂物盒里找打火机,忽地,一个纤小的玻璃瓶折射了一道亮光,一个白色的小固体躺在瓶子里。 傅棠舟眸光微动,将这个瓶子拾了起来。 里面是一颗牙。 准确的说,是一颗智齿。 这是顾新橙送给他的,如果让傅棠舟盘点这辈子收到的奇怪礼物,这颗智齿绝对排在第一名。 怎么会有人送这种礼物呢? 傅棠舟记得顾新橙拔完牙后,对他说:“医生说我的牙很好看,值得收藏纪念。” 他说:“有多好看?” 她将这个小玻璃瓶塞到他手里,说:“你看。” 这颗牙周身洁白,牙冠牙根俱全,漂亮得能当教科书的例图。 顾新橙长了一口整洁的好牙,唯独生了一颗不乖的智齿。 “医生说,这颗牙是藏在肉里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她解释说。 所以她切开肉,将这颗牙连根拔起,送给他,希望他能珍惜——据说牙齿是人全身上下最坚硬的部分,这是她的一小块骨头。 上帝看亚当寂寞,取了他的一根骨头,变成了夏娃。 而她,将自己的一小块骨头送给他。 傅棠舟记得顾新橙之前牙疼的时候,夜里捂着脸,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 她跟他抱怨:“牙疼得睡不着。” 傅棠舟问:“那怎么办?” 她委屈道:“我也不知道。” 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傅棠舟把她抱到怀里哄,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她的疼痛。 她也真的就在他怀里睡着了——牙疼居然抱一抱就能好。 后来,拔完了牙,顾新橙还是捂着脸。 傅棠舟问:“还疼啊?” 顾新橙摇摇头,却故意避开不让他瞧。 傅棠舟非要瞧,把她惹恼了,她说:“脸肿了,丑。你不准看。” 原来是不肯让他瞧见她不漂亮的那一面。 她的半边脸肿得像个小馒头,傅棠舟却笑着说:“不丑,挺可爱。” 有些事,发生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 事后每每想起,都像是埋了一颗智齿,隐隐作痛。 傅棠舟将这个小玻璃瓶拿到靠近太阳的方向,反复地看。 人的智齿萌发于青涩与成熟的交替期,或许没什么东西比这更珍贵了。 可惜,再珍贵的东西,也只是她遗弃的一部分而已。 傅棠舟的后背靠上沙发,忽然想起,顾新橙的牙总是让他疼的。 那会儿她刚跟着他,他对她做什么,她都羞涩腼腆。 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小屁孩,怎么就那么容易脸红呢? 她越爱脸红,他就越喜欢逗她。 非得把她逗恼了,他才肯罢休。 傅棠舟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就像今天一样。 他靠在这个沙发上看球赛,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绿茵场上的那只足球。 而顾新橙像只猫一样,坐在地毯上,卧在他腿边陪着他看。 可惜,她对球赛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看到一半,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新橙挨着他,头就这么靠在他大腿上,柔软的长发拢在一侧,露出洁白的后颈,以及耳朵上的那颗浅咖色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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