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闹洞房的人散了,大家都各自歇下了,她却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 陈大娘领了人进来给她点了安神香。 可她却突然不想睡了,想起了她和裴老太爷刚成亲的那会儿,两个人常常并肩躺在床上,憧憬着未来,生几个孩子?若是儿子要怎样?若是女儿又应该怎样教养……可如今,他丢下她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间煎熬着。 裴老安人突然悲从心起,泪眼婆娑。 陈大娘忙道:“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给您读读佛经?或者是我们去老太爷的书房里坐会?” 裴老太爷的书房还保留着,陈设一如他生前,按着四季的不同换着陈设。 裴老安人有点想那个陪伴了她半生的人。 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地道:“也好。我们到老太爷屋里去坐会。” 陈大娘松了口气,吩咐丫鬟们拿了披风、手炉过来,虚扶着裴老安人往立雪堂去。 昏黄的灯光照在青石板的甬道上,泛着温暖的光芒。 陈大娘轻声细语地劝着裴老安人:“如今三老爷也成了亲,再过上些日子,老安人您就要再添孙子孙女了。到时候这院子里就该热闹起来了。三太太毕竟年轻,还有很多不懂的,到时候孙子孙女的教养还得你在旁边帮着看着点,您可得保重身体,让三老爷的孩子也像钱家宗房的几个孙子一样,个个都会读书才行。” 裴老安人想起了幺儿小时顽皮的样子,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重要?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没有我,他们肯定也能做得很好。” 说着话,她突然不太想去立雪堂了。 她站在甬道口沉思了片刻,对陈大娘道:“我们去漱玉山房。” 陈大娘吃了一惊,很想问“您去哪里做什么?总不至于要去听房吧”,但随即她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裴老安人可不是这样的母亲。 她随着裴老安人去了漱玉山房。 宾客已散,漱玉山房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守夜的婆子打着哈欠在那里打扫着院子。 红红的炮竹纸炸得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像铺着一层红毯,非常的喜庆。 有婆子要去禀告青沅,却被裴老安人阻止了,她道:“我就来看看,你们不要惊动了三老爷和三太太。今天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婆子陪着笑,不知道如何应对。 裴老安人就对那婆子道:“你也陪我一起吧!若是遇到了遐光院里的人,你也可以帮着打声招呼。” 裴家很大,像裴老安人这样的,未必就每个房头的人都认识,何况裴宴前些日子又重新调整了家中仆妇的差事。 那婆子立刻恭敬地应“是”,陪在了裴老安人身边。 裴老安人就问她:“现在漱玉山房的大丫鬟还是青沅吗?青燕呢?她负责耕园?两边的人没有合并吗?你原是在哪里当差?什么时候调过来的?只管外院的清扫吗?你可知道三老爷移过来的那株银杏种哪里了?我想去看看。” “知道!”婆子答着,一面领了裴老安人住移栽的银杏树那里去,一面回答着裴老安人:“我原就是漱玉山房负责清扫的,三老爷搬过来之后,依旧让我当差。耕园和漱玉山房的人没有合并,燕姑娘依旧负责耕园,青沅姑娘调到这边来了,具体到时候谁负责些什么,还要等三太太认过亲了,重新安排……” 漱玉山房之所以叫山房,是因为它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地势高低起伏,颇具野趣。 裴老安人由陈大娘和那婆子扶着,走到了半路竟然下起了雨。 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却颇有缠绵不绝之态。 陈大娘大急,不由道:“冬雨伤人,我们还是折回去吧?”又吩咐那婆子,“还不去找把伞来!或者是叫抬肩轿来。”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