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和裴宴并着肩,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我小时候皮得很,祖父常说我是猴儿转世,加上那时候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倒不怎么带我回老家。我父亲又是个见不着我就心慌的,在我记忆里,有限的几次回老家都是被父亲抱着,别说去河边钓鱼了,就没有落过地。反而是这两年,父亲让我跟着阿兄学习管理家中的庶务,我回来得比从前多了。” 郁家的老宅不过三进,两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大门口。 村里鸡鸣犬吠,郁棠听着还挺新鲜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早晨清新的空气,望着停在门口的骡车,迟疑道:“我们要坐车过去吗?” 从郁家的老宅到他们家山林的山脚,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裴宴“嗯”了一声,道:“还是坐车会方便点。” 郁家通往山林的是条土路,虽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可裴宴依旧嫌弃它灰尘大。 郁棠看着裴宴雪白的细布衣衫,很想让他回屋去换一件,但想到裴宴每次出场时的着装,她又把这话咽了下去。 她由青沅护着上了骡车。 裴宴想了想,也跟着坐了上去。 这还是郁棠第一次和裴宴坐在一辆车里。 她有些不自在地朝里挪了挪,转瞬又想到昨天晚上两人告别之时的气氛,脸火辣辣的红了起来,又朝里挪了挪。 裴宴也有些不自在。 他是第一次这样和个女孩子挤在一个车里。 也不知道郁棠会不会觉得他太娇气。 南边的女孩子都觉得北方的男子有气概,就是因为北方的男子喜欢骑马,不喜欢坐轿子。 他是不是应该带匹马过来的? 裴宴想着,突然闻到一缕香气。 淡淡的,不吸气的时候闻不到,有点像茉莉花,又有点像玫瑰花,像是用几种香调和的,因为很淡,他觉得在他还算可以接受的范围。 他循香望去,就看见了郁棠乌黑的发顶。 青丝泛着光泽,看上去既丰盈又浓密。 郁小姐长着一把好头发。 裴宴在心里想着,这才惊觉车厢里因为没有人说话,彼此的呼吸声好像都能听得到,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这样下去大家只会越来越不自在。 那可不行! 裴宴想了想,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我大兄连韭菜和水仙都分不清楚,我阿爹觉得这样不行。在我小的时候就常抱了我去田庄里玩。我还曾经跟着他们在田里摸过泥鳅,差点被蚂蟥给叮了,把我阿爹吓了一大跳。” 这么亲昵的话题……郁棠觉得脸更红了,又忍不住想起昨天的感觉。 自己应该没有猜错吧? 她忍不住抬头朝裴宴望去。 裴宴正好也望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专注又认真,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明显的好感。 这可不是普通男子看女子的眼神。 郁棠脑子嗡的一声,两耳嗡鸣,嘴角喃喃,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裴宴却听得清楚。 他听见郁棠道:“难怪您那么精通农活了。” 裴宴有些哭笑不得,想反驳两句,却被郁棠含羞带怯的神情所吸引,心跳一阵阵急得厉害,张了张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随之渐渐的变得凝滞。 裴宴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小猫似在乱挠。 她肯定知道了,不然她红什么脸,害什么羞……但她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恶语相向,是不是心里也有点喜欢?! 裴宴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 他的喉咙就像有羽毛在挠,不开口就不舒服,可他一开口,却是两声轻轻的咳嗽。 裴宴愣住。 他从前听人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还在心里很鄙视了一阵子,觉得那不是说不出话来,那是没用。 现在,轮到他了…… 裴宴暗暗地吸了口气,寻思着要不要顺着农活往下说的时候,骡车突然停了下来,胡兴含笑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了车厢:“三老爷,大小姐,到山脚了。“ 真是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 裴宴板着脸下了车。 胡兴看着一阵心惊。 这才眨眼的功夫没见,两人之间不会是有了什么罅隙吧?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郁棠。发现郁棠垂着眼帘,优雅地由青沅扶着下了骡车,落落大方的样子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不应该啊! 胡兴大着胆子正面打量了郁棠几眼,发现郁棠的耳朵红彤彤的,像被冷风吹过了似的。 关键这季节只有被热着的,哪有被冻着的! 胡兴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在心里嘿嘿地笑了起来,陪着裴宴见了天刚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