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安人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请十一爷进来吧!” 阿茗退了下去。 裴老安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上前,雁字排开,把裴家和宋家等人家未出阁的小姐们都拦在了身后。 彭大少奶奶看着暗暗吃惊,却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裴家不愧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做起事来滴水不露。 然后彭大少奶奶就听见宋四太太笑着问道:“彭府的十一爷,不会是那位在参加完了秋闱之后在回乡的路上被土匪毁了容的十一爷吧?” 彭大少奶奶眉头皱了起来,正想搭话,谁知道彭二少奶奶赶在她的前头笑道:“您放心,没有传闻中那样厉害。十一爷不过是在右颊留了道疤,过了这么多年,家里的好药材像流水似的用,如今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要不然裴家三老爷也不会让他来见老安人了。” 彭大少奶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的妯娌一声“蠢货”。 就算是宋四太太好奇,她也不必自己人说自己人,开口就怕在座的女眷被十一爷给吓着了。 她只好帮彭二少奶奶补救道:“想当年,我们家十一叔差一点就是解元了。裴三老爷是尊重我们家十一叔有学问,这才让十一叔来给老安人问个好的,你啊,可别吓着了几位老祖宗!”说完,还朝彭二少奶奶使了个眼色。 彭二少奶奶觉得彭大少奶奶这话有点往自家脸上贴金。 当年大家都说彭十一会中解元,可秋闱过后,他不过只得了第三名。 彭大少奶奶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正想再说什么,彭十一已随着阿茗走了进来。 他虽然脸色苍白,脸上有道非常醒目的紫红色肉瘤,却身姿挺拔,锦衣玉冠,剑眉锋利,带着几分英气,让人看着并不觉得害怕,只会觉得那道肉瘤如明珠蒙尘,生在他脸上太可惜了。 “老安人!”他的声音低沉却醇厚,如陈年的老酒,听了让人难忘。 原本正和坐在她身后的裴五小姐说话的郁棠脸色大变,忘了说话不说,连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其他人都被新进来的人吸引了,倾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只有裴三小姐,立刻发现了郁棠的异样,忙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我们还有什么事没有准备好?” 郁棠在裴三小姐心里是个温和而智慧的人,逢人三分笑,谁说话都搭腔的。而此时郁棠不仅没有理会她,还随着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大而变得脸色越发地苍白了。 今天的法堂内人特别地多,就算是裴家的仆妇们细心地点了檀香,还是会让人觉得有点气闷。 “郁姐姐不会是中暑了吧?”裴三小姐担心道,上前去扶郁棠。 五小姐也站了起来,准备着要是郁棠情形不对,就立刻差人去喊大夫。 谁知道平时待人温柔守礼的郁棠不仅没有搭理她们,还非常失礼地“啪”地一下打落了五小姐伸过来的手,猛地站了起来,上前两步走到了拦在她们前面的丫鬟身后,踮了脚朝外望。 恶心的紫红色肉瘤、锋利如刀的剑眉,还有看过来似笑非笑却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居然是他! 那个在苦庵寺里对她意图不轨不成杀了她的人! 前世,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苦庵寺她落脚的厢房?不知道他为何对她痛下杀手? 她一直以为,他是李端雇来的帮闲。 可刚才她们说什么来着? 他是彭家的十一爷。 是个差点中了解元的人。 是个有功名,还能成为裴宴座上宾的世家子弟! 为什么? 被连捅几刀的痛苦,临死前慢慢冰冷麻木的四肢,还有血流在地上的腥味,那些自她重生之后就被她死死地压在心底,准备再不提起的过往,就这样突然重新从她心里被撕开,让她必须面对,还让她瑟瑟发抖地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被裴宴这样看重?裴宴和他是什么关系?前世,她的死和裴宴有没有关系? 郁棠头昏脑涨,指头冰冷,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郁姐姐!郁姐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