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突然发现,郁小姐不仅有张灿烂的面孔,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时时刻刻都在说着话,从来不会平静如水。 瞧她看他的眼神,他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裴宴又忍不住冷笑,教训她道:“天下间没有能包住火的纸,你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就要想到有被人戳穿的那一天。与其用什么礼轻情意重之类的话搪塞别人,不如好好想想送礼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郁棠唯唯诺诺地点头。 可裴宴看她那样子,还是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索性开门见山地道:“什么事情都贵在真诚。你若是觉得那门环有意思,送礼的时候就要告诉别人这东西不值钱,就为图个好玩,随意装在个匣子里就行了。若是觉得那门环是个古董,送礼的时候就要把这东西的传承讲出来。像你这样敷衍了事的,二两的东西却装进十两的锦盒里,还是在别人自己家的铺子里买的,你说,谁会喜欢这样的礼物?” 这是在告诉她应该怎么做人吗? 郁棠完全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真的哦,裴三老爷真的是在告诉她怎么行事做人哦! 郁棠立刻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一种人,把你当自己人才会教训你。 就像她第一次遇到裴宴,连她的解释听都不愿意听,可现在,他居然在指点她她哪里做错了。 这可真是一步登天啊! 可见她的努力还是有收获的。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觉得付出是有意义的吗? 郁棠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点湿润了,忙表忠心道:“三老爷教训得是,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她想到他那别扭的性格,又忙补充道,“我这就让人去把双桃叫回来。铺子里有什么茶叶,我就用什么茶叶待客,您也不是那挑剔的人。至于素席,还是要让人送您府上去的。但一定要定酒楼里能定到的最好的素席。” 总算他的口水没有白费。 裴宴的脸色又好看了一些。 郁棠松了口气,又有些心疼她要定素席的银子。 估计没有五、六十两是拿不下来的。 而且素席向来比酒席还贵。 难道银子就不能省一点吗? 他不是要名声吗?而且是雅名吗? 郁棠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为了家里的银子,她立刻斟酌地道:“三老爷,您看,我把隔壁酒楼的素席换成昭明寺或是其他庵堂的素席行吗?” 这样格调够高了吧? 而且寺里的师傅知道了这是给裴家送的素席,一定会做得又好又不怎么要银子的——若是银子要多了,还怎么向裴家化缘要香火银子啊?毕竟庙里打的可都是艰苦朴素的旗子啊! 裴宴望着郁棠那双清澈如水却又时不时闪过一丝狡黠的眼眸,心情又好了一点。 孺子可教! 这小姑娘,聪明是真聪明,可惜落在了郁氏这样平常普通的人家了,父母没什么见识,也教不了她什么东西,倒是有点明珠蒙尘了。 “可以!”裴宴觉得自己素来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既然郁小姐想出了个又省钱又风雅的主意,那自然是要肯定的。 她就说嘛,裴宴这个人,明着喜欢朴实无华,骨子里实际上最喜欢的还是奢侈华丽。但不管怎样奢侈华丽,还得表现得朴实无华。 郁棠觉得自己对裴宴又有了一层新的了解,他在她心里也变得亲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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