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欣慰。 欣慰情绪延宕的结果是,回去的路上,谈易对岳龙雨说:“其他几个教你的老师都跟我说,只要你发挥正常水平,重点不是问题。” 谈易这话还是往保守了说,实际上,开例会的时候,几个老师的反馈都是这孩子绝对重点的料,没准手一抖,能抖出个状元来。 奶油接腔:“哎岳龙雨,你上交大的话,就要改叫她学姐了。” 岳龙雨语调平平,反问:“上交大有什么用?” 奶油想也不想,“牛逼啊!管它有什么用,牛逼就对了。” 岳龙雨对高考的消极态度倒是从一而终。谈易蹙眉,问:“你把什么定义为有用?” 岳龙雨不正面回答她,而是说:“你上交大,不还是在这里当老师?只要我想,我现在就能去教高中生。没必要高考。” 这话把奶油说得一懵。 是啊,高考考得那么好,有什么用呢?也没见谈易功成名就、出人头地、挥斥方遒,不还是回到小城市,做着一份连三本院校毕业的学生都能做的工作吗。 哎,世态炎凉,可见混得怎么样和学历没啥关系。 谈易没有陷入岳龙雨构建的逻辑陷阱里,她神思敏捷,反问岳龙雨:“那你想吗?你真的想在这里教高中生吗?” 岳龙雨身形微顿。谈易难得收起温顺,露出堪称凌厉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岳龙雨只在她面对数学题的时候见识过。 谈易语速加快,望着岳龙雨,“如果你的毕生梦想就是在星光教育做一个高中老师,那你确实没必要去念大学——去考个教师资格证,面试上岗,对你来说没有半点难度。” 旁边的奶油豁然开朗,内心戏一出接一出:是啊,我喜欢的工作还是需要双一流大学简历背书的,不然哪能进得去网易、腾讯?一轮筛选就得挂。 可是岳龙雨很快就转过弯来,反驳谈易。 “你自己都没办法和你的逻辑自洽,要怎么来说服别人?”他咄咄逼人,“如果在这儿当老师是你的毕生梦想,那你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考交大?如果不是,那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当老师?” 奶油快被绕昏了。 谈易收声,安静地凝视着岳龙雨。后者也较上劲了,不甘示弱地回视着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来认知世界,来评判对错,来支撑自己的决定。想让一个有正常逻辑思维的成年人被三言两语说服,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谈易不再做这样的尝试,她决定停止和他无意义的辩论,只是低声解释:“不是所有人都能实现梦想。我希望你能。” 可她没想到,仅仅是这么句最没有杀伤力的话,反倒引得岳龙雨发出一声讥笑。 他说:“是不是每个当老师的人,都喜欢用自己也做不到的事,去鼓励别人。还一副慈眉善目、理所当然的样子,半点也不觉得惭愧?” 谈易明确地感知到,脑中有一根弦被岳龙雨的话触动了,她捏了捏拳头,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当话到嘴边,又被她忍了回去。 最后,她又一次把岳龙雨抛来的那些锐利的东西,以一种她非常习惯的方式化解了。 她让它们沉入海底,重归于静。 谈易露出平和的笑,好像刚才所有的波澜都是幻觉,她说:“也许不是。但是不太巧,我还算不上一个称职的老师。” 岳龙雨:“那就别对我指手画脚。” 谈易:“你说得对。” 奶油吞了口口水,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这种上纲上线的场合,他真的很难插话。 晚风撩过烟尘,卷起谈易的发梢,她伸手按了按,对岳龙雨和奶油说:“时间不早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们。” 而后,一个人离开了。 奶油目送着谈易走出很远,才开口说:“你……也没必要呛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岳龙雨没说话。 当奶油望向他的时候,分明从岳龙雨眼中看到一抹深重的失望,等他细看,却转瞬即逝。 岳龙雨扬扬下巴,漫不经心地说:“走吧,去我那。” 语气又和平时一样了。 奶油怔怔的,突然想,或许刚刚,岳龙雨是希望谈易跟他说点什么的。或许,他也希望有一个人能说服他,给他以正确的指引。 只可惜,谈易不是那个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