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加洲去看过父母,他总是太忙,他的生活被案件所占满,没有家、没有假期,更没有时间分给爱情。 忙碌的日子在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终结,漂亮地完结了连环杀人案的推理的他晕倒在回家的路上。长期得不到很好的休息,晕眩已成了他生活中的常客,他并不以为然,但是医院的报告书触目惊心:急性白血病——晚期。 22岁正是青春飞扬、意气风发的年纪,而他的路难道已走到尽头? 在那间白色的病房里第一次他看到了父亲眼底的疲惫,父亲一下子老了。他多年的假象对手在刹那间被击倒了——然而他料想不到,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的血型是很少见的类型,骨髓配对极不顺利,医生建议他尽早接受化疗,他拒绝了。他不愿变成一个苍白、头发落尽的可怜虫,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化疗破坏他清醒、冷静的头脑。哪怕是面对死亡,他还是那么骄傲。 但母亲哭了,她希望他可以接受治疗,她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她要的不是一个坚强体面的侦探,她泪水迷蒙的眼里只有她心爱的被病魔吞噬着的孩子。 他妥协了,不是为了自己或者生命,如果不能继续推理,生命又有什么意义?他只是不想再看到母亲的眼泪。他答应去接受化疗。 在那之前他想给自己最后一个假期,算是一个告别吧,告别22年的人生旅程。 假期结束,他将住进医院,一点点消耗完做人的尊严、一步步地迈向死亡。 他带上了两天的药物和止痛片,留下一封信告诉父母自己要离开两天,两天后会回来,会去住院,请他们不要担心,也不要试图找寻自己。他用手机压住了信纸,手机对他已没有意义。 候车的人群躁动起来,列车进站了。 他站起身来,广岛,他将在那里度过他生命里最后的一个假期。 广岛,这是个怎样的城市,会有怎样的故事? 所谓巧合不过是小概率事件吧了,而所谓缘分不过是人的主观臆测。 当工藤新一发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坐的正是刚才向自己借手机的女孩时不由想起自己曾经自信满满的说过的那句话。 女孩注意到他,礼貌地对着他微微一笑,秋天的风轻轻吹拂她的发丝。 原来有些小概率事件可以让人的心跳漏掉一拍。 新干线飞驰,车窗外秋天的风景绵延后退。 路边树木的叶子已渐渐泛黄然而还是很丰茂,生命的尽头看来却还是一片生机。 “给——苹果。” 新一的目光从车窗外收回落到面前那个漂亮的红苹果上,女孩友好地对他笑着。 “谢谢”,他接过苹果。 “一个人出门吗?” “是。” “去看朋友?” “不。” “去旅行?” “是。” “去哪里?” “广岛。” 女孩啃着苹果:“我也是一个人去广岛旅行。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象个游客啊,什么都没带,连相机都没带吗?” “旅行只要带上眼睛就可以了,”新一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最好的胶片。” “哈——”女孩笑了,放下苹果对他伸出手来:“我叫毛利兰。你呢?心事重重的狡辩家先生。” “工藤新一”,轻轻握一下她的手,指间传来一阵温暖。 “工藤——新一?”女孩狐疑地问:“你——是从纽约来的吗?” 这下轮到新一吃惊了,没错在美国侦探界他是有些名气,但这样一个日本少女应该不会知道自己。 “是。” “你是那个侦探。” “是。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你。我很关心侦探方面的事情喔,因为我爸爸也是个侦探呢,他叫毛利小五郎,开了一家私人探所,不过他是个没有名气的侦探,常常就是帮人家找一些走失的宠物什么的。”以前在美国也常常有这样被人认出的经历,但在这遥远的日本,在这样一个清新活泼的女孩面前一切都有点不同。 “果然很年轻啊——真厉害。” “要不要给你签个名?”看着兰可爱的脸庞新一跟她开起了玩笑。 “我已经有了最好的纪念品了。” “什么?” “这里——”兰用手指指一下自己的脑袋:“这里有最好的胶片,存档喽。”说着调皮地笑了。 新一望着她不禁也笑了,这是个快乐的小天使哪。 去天堂之前会遇见天使的,是这样吗? “新干线将在广岛站停靠,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列车进站了,新一站起身来对兰微笑:“很高兴认识你,那么——再见了。” 不去看她明亮的眼睛,他顾自踏上月台。 虽然在同一个站台上相逢,他觉得他们象是背道相驰的两辆列车,这里是她的起点,而他的列车已接近终点,擦肩而过,两个世界。 置身在月台的人流里,忽然一阵晕眩袭了上来,新一靠在旁边的一根柱子上定了定神,接连赶路忘记吃药,果然还是不行啊,他摸索出药物塞到嘴里,半晌,眼前的世界渐次清晰起来。 月台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个旅客,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奇怪——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可以失落的呢?然而感觉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