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阮奉之喊出口,前方的一处屋顶上有一人持弓而立,锋利的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刺骨的寒光,极细微,几乎不可辨认。 可是就在那刹那间,阮奉之却觉得那一闪而过的银光却比闪电还刺眼,比闪电还迅疾,冲着他直射而来。 他大喊一声,伸手拉过一个人挡在了身前。然而,那一支疾箭只是一个开始,密密麻麻的箭雨随着而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阮奉之很快就扛不住了,被数支飞箭射中了要害,跟着众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倒下去其实只有一瞬间,但似乎特别的漫长,崔晋庭在众人面前三番两次的挑衅,萧承利痛快的应承,在阮奉之的眼前一一闪过。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难怪崔晋庭一反常态在阵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奚落他,原来就是为了让他自投罗网。而方才在屋顶上射出第一箭的人,自然就是那个奸诈狡猾的崔晋庭。 阮奉之在心里骂道,你他娘的,这个时候怎么不多说两句,也好让人瞧见你的所作所为啊…… 只可惜,直到他神志模糊,崔晋庭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城墙上响起了“贼人已被全歼”的重复传话声。城内各处的打斗声也慢慢消停了下来。只有那些尚被拦在陈州门外的阮奉之的亲信们全都傻了眼。 崔晋庭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的?崔晋庭真的敢对阮奉之下这样的黑手?他们要怎么办?又该如何向阮家交代? 有人在城墙上,“大人,城外还有接应的贼人!” 崔晋庭道,“放箭!” 外面的人吓得转头就跑,哪里还顾得上确认阮奉之的生死。待好不容易逃回了扎营过夜的地方,几个活下来的领头的人面面相觑,简直快愁死了。要是阮奉之的妙计大功告成,回到朝堂自然是阮奉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如今阮奉之生死不知,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而且这事不是他们不说就能掩盖住的,崔晋庭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此事的蹊跷,甚至,今晚可能就是崔晋庭给阮奉之挖的坑。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也知道此事瞒不住,可是又实在别无他法。而且阮奉之一死,他们的粮草无继,只好次日清晨,怀揣着一颗生不如死的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返回京城。 而崔晋庭在城头上看着这些夹着尾巴逃窜的人,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追击。总有算账的时候。 待到次日清晨,顾守信过来报他,“确认了,是他。尸体要怎么处理?” 崔晋庭忍不住哈了一声,不是高兴,而一股子从心底被激起的痛快。他等这一日,等得太久了。“当年我爹遭遇‘山匪’,待寻到他尸骨的时候,已经惨不忍睹了。所以,我可没有给人收尸的好习惯。” 按照他的脾气,他只会将阮奉之丢出去喂野狗。 顾守信虽然只是听说过崔晋庭和阮家的恩怨,但是并不难理解。“大人,阮奉之这事,阮家必定还有得纠缠呢。要不然,将阮奉之和那些能叫得上名号的人,单独下葬,以防止阮家反咬一口。” 崔晋庭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起来,“这样吧,免得他们还要猜来猜去的,我索性把阮二的尸身送去京城。不知道阮太师收到了这个大礼,会不会高兴地跳起来。这消息用信鸽和八百里加急,秘密送往京城。防止阮家狗急跳墙。” 顾守信一抱拳,“我即刻去办。” 崔晋庭望着顾守信恭谨板正的脸,突然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刻,总得跟人念叨几句,心里才痛快。“夫人……不,贾先生呢?她在哪里?” 顾守信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贾先生在军医那边,有些兄弟们受伤了,贾先生在帮忙出手医治。” 崔晋庭问明白了方向,让顾守信去做事了,自己一个人往瑶华那处去了。 军医们还是比较讲究的,陈州州署原来修得富丽堂皇,可惜里面的摆设被打砸得差不多了,但是房屋架子还在,而且地面都是青砖,用水一冲,连尘土都没有。光这一点,就颇得军医们的钟情。 崔晋庭到的时候,廊下、地面,坐着躺着不少伤兵。院中的大锅里熬着药汁,浓烈的药味简直传出了几条街去。不过,倒算得上安静,许多伤重的人,都迷迷糊糊,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崔晋庭忍不住摸了摸后颈,安抚了一下倒立的寒毛。他想起了跟瑶华第一次照面就被放倒的经历。想着想着,居然笑了出来,心里有点甜甜的。 这时,萧承利急匆匆地从另一个门口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兵士,抬着一个伤兵。萧承利都没留意到崔晋庭,直奔着一个大屋而去,“先生在吗?贾先生在吗?这边还有一个伤者,麻烦您救救他……” 崔晋庭也跟了上去,屋子里有十几个人,但是紧紧有条,并不混乱。那个被抬进去的人,被放置在一边,有穿着白袍的军医立刻上前去帮他检查伤口。 伤者可能是被伤到了内脏,而且腿骨也断了。军医诊治了一番之后,回头向“贾先生”禀报了他的诊断。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