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如今刚处理好这事儿,阖眼靠在椅上轻轻缓了口气。 不止南方水患,这小半年来的政务一股脑的压在他身上,孟庭戈如今完全是在撑着。 他眼底青黑一片,闭上眼睛抵抗那一阵眩晕。 “陛下,昌朝公主来了。”福泉躬身进门,轻声禀报道。 上首之人闻言微微睁眼,冰冷眉目不染半分尘埃,略微苍白的唇只是轻扯一瞬,嗓音嘶哑,“让她进来。” 他恢复不过一月光景,前段时间又呕血数次,如今熬了这几天,早就到了崩溃边缘。 血脉铿锵,可他也是人。 坤明殿门板开合,孟庭戈面无表情地看着昌朝带着身边的人一步步进殿。 在看清来人时,他瞳仁微微一动。 卷耳抬头对上他冰凉视线,只一瞬,便收回目光。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诡谲生长,不过片刻,便疏疏落落的连成了片。 她恍惚片刻,屈膝伏地,轻灵嗓音洒在殿内。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64章 孟庭戈(8) 声声万岁,划开一道君臣沟壑,皇权贵影。 可前愁可忘么。 不可。 他听到心底这样的声音。 孟庭戈盯她半晌,缓缓开口,“起吧。” 她袅袅起身而立,可却再不抬起头。 昌朝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我说陛下啊,你瞧这林氏女可眼熟?” 先帝死了五年,昌朝总以为那死人的泽佑可以护她一世,可孟庭戈却忽而没了耐心。 君王底线是什么呢。 大概是权。 可孟庭戈知道,于他而言,不是。 额间经络跳动,孟庭戈闭了闭眼,压下去那阵眩晕,不答这话,只沉声道:“阮姑娘如今远嫁北胡,想来甚是思乡,皇姐可想去见见她?” 他眉目冷冽,沉沉凉意压的昌朝一僵,闻言大惊,“我为何要去那等——” “既然不去。” 孟庭戈视线落在她骄横脸上,“那皇姐今日进宫突染恶疾,便留在宫里修养,直到皇姐康健。” “你软禁我?”昌朝提高声线,不可思议道:“我乃父皇亲封的公主,你不敢!” 那尖利嗓音在殿内显得聒噪的很,孟庭戈蹙眉,一旁的福泉立刻招了招手,“公主累了,还不带她去歇息?” 门口值守的两人立刻进来把人半拖半拉的拽了出去,昌朝挣了几下,却也拗不过那值守侍卫。 等门口的人离开,殿门重新阖上,孟庭戈才把视线落在卷耳的脸上。 她从前最爱戴金钗,华贵加身,整个人热烈又耀眼,一颦一笑皆像是朵人间富贵花,只觉着让人想掏尽心思地去宠她。 如今她回了林家,便像是脱了枷锁般,眉眼清澈松透,活得一片自在逍遥。 深宫寂寥,她呆够了。 她不想要。 包括里面的他。 卷耳只觉那两道视线刺在她身上,针尖一样让她痛痒,卷耳莫名心虚,张了张嘴,“我......” “过来。” 卷耳抬眼看他。 孟庭戈缓缓吸了口气,重复了一遍,“过来。” 这是帝王,手掌山河与生杀。 她没办法拒绝。 也……不想拒绝。 福泉看着这二人气氛,招呼着殿内侍奉的人缓缓退了出去。 五月的气候乍暖还寒,门板开时冷风带进些许料峭,如今门板合上,便平白压出一股逼仄来。 卷耳缓步而过,在离孟庭戈半丈远的地方站定,不再进一步。 气死人的距离。 孟庭戈靠在椅子上说不出话,连看她都懒得看了。 玄锦长袍衬他远山眉眼,凌厉线条里一寸一寸夹着冷意。 千百政务他未曾觉着棘手,可生平头一遭的,他竟然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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