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怀疑,今天若是陛下有事,他们都得去陪葬。 一堆人进进出出,柔嘉在床头眼睛通红却没发出声音,卷耳死死捏着手里的茶杯,缓缓吐出口气。 她不能慌,她要是慌了,这天下就乱了。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殿里每一个角落,柔嘉眼睛通红的走到卷耳身边,“阿姐……”她说了一句就开始流眼泪。 卷耳抬手,轻轻擦了她脸上的泪,又吩咐宫人扶着柔嘉,清泠泠的嗓音温柔坚定,“别哭,阿炎会没事的。” “嗯!”柔嘉点点头。 阿姐说的,柔嘉都会信。 夕阳收进了最后一缕光,星河铺满夜空,像是洒在黑布上的一把盐,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御医们才松了口气。 这小皇帝的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殿下,陛下已经无事了。”御医转身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给卷耳行礼。 卷耳面色一松,御医们终于见到正襟危坐一下午的摄国殿下总算有了笑脸。 “赏。” 卷耳走过来摸了摸小孩子温热的身子,终于放了心。 她面色冷然,吩咐了粟荷重赏御医之后,神色沉沉地走出门。 这皇宫被她掌控的如同铁桶,没有什么东西能轻易混进来伤到阿炎。 除非经过她之手。 比如宫宴之上,她喂给阿炎的吃食。 那时,沈知礼坐在她身旁。 * 公主寝殿内,沈知礼的轮椅还在原地。 夜色深深,一路上,卷耳心里埋怨或是失望,有种种想质问沈知礼的地方。可走到殿门前,卷耳突然就平静下来。 没什么好怨的。 是父皇欠沈家的。 他们立场不同,若说谁错了,也是她的错,不该把沈知礼留在身边。 门被推开,沈知礼侧头看着走进来的人。她样子有些憔悴,却依旧不失半点华贵。 “可惜了。”沈知礼淡淡道:“竟然没毒死他。” 夜里的风有些凉,卷耳没关门,风卷进屋子里呼呼作响,她身上的衣袍随风动着。 沈知礼喉头一痒,他轻声咳了咳,抬眸,便看着摄国殿下对他笑了笑。 他们相处的不久,这段日子来,卷耳经常对他笑,敷衍的,真诚的,假装的,甚至带了娇嗔的。 可这次,她眼里带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是我的错,不该把你带到身边来。”她款步走过来,两手在身前交叠着,腰肢纤细,袅袅婷婷,贵气天成。 沈知礼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是杀是剐,他并不是多么在意。 “明日我让人送沈公子回叙芳楼。”卷耳平静道。 心底动了动,沈知礼拧眉,有些古怪,“你不杀我?” 卷耳淡淡道:“这是父皇欠沈家的,我不怪你。” “但也不会原谅你伤害阿炎。”卷耳嗓音没有波澜,缓慢叙述着。 她不笑的时候便一点也不像柔嘉了,凌凌冽冽,自成风骨,带着足够让人沉迷的资本。 像是不想和沈知礼多呆,说完这句,卷耳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她背影干脆,宫装曳地,贵气疏离。又回到了初见时那个摄国殿下。 门重新被合上,沈知礼眼底沉了些莫名的情绪,心底说不清什么感受。 皇帝没死,他没有太多的失望,反而是卷耳的眼神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方才有那么一刻,沈知礼曾想开口让卷耳留下来。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 沈知礼眼里聚了团黑气,浮浮沉沉,望不到眼底。 没关系的,谁走都可以,他本来和摄国殿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笑靥如画唤他知礼,那她便是卷耳。 她神色疏离唤他沈公子,她便是万人之上的摄国殿下。 沈知礼收回视线,轻轻吐出口气,注意到桌上那个木匣子。 匣子被卷耳开了一半,结果被粟荷的通报声打断,此刻钥匙还插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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