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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节


    无咎脚下发软,浑身又是一阵颤抖。看他的样子,随时都将瘫倒下去。

    赶车的汉子急躁起来,叫喊道:“哎、我说兄弟,你少给我装可怜,这年头骗吃骗喝的多了,无非想要混入大门大户图个安逸。快快撒手,不然我鞭子抽你——”

    无咎也不多说,伸手从头顶扯下一物扔在车板上。那是金锭揉搓成的发簪,黄橙橙、沉甸甸,在昏暗的树林间煞是醒目。

    “金子——”

    赶车的汉子瞧得真切,伸手抓起发簪在袖子上擦了擦,又张口嘴用后槽牙狠狠咬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天呐,真是金子,怕不有几两重,足以买下我胡皮子的身家性命哩!”

    他兴奋之下,自报了家门,原来叫作胡皮子,慌忙将金簪揣入怀中,豪爽道:“兄弟,上车——”

    没人应声,车轱辘旁倒是瘫坐着一个人影。

    “哎呀,怎会这般虚弱呢?”

    胡皮子急忙跳了下来,伸手搀扶。

    “多谢……”

    无咎就势站起,翻身躺倒在大车上。他是累了,只想歇息片刻。

    又是“啪”的一声脆鞭炸响,大车颠簸起来,接着便听胡皮子滔滔不绝道:“胡家庄的胡公子,乃是修仙之人,大大的有名,常有能人异士寻访而来,而像你这般头顶金簪,衣衫破烂者,却是罕见呢……稍安勿躁,只须过了镇子,转过山口,便是胡家庄……说起胡家庄,四面环山,好地方呀……”

    无咎仰躺在大车上,随着颠簸而轻轻晃动。他疲惫的眼光,随着愈发浓重的黑暗而渐渐高远。

    当年逃离灵霞山的途中,遇到一男一女,胡言成与胡双成,据说便是南山堡人氏。后来各奔东西,渐渐淡忘。而四年过去,意外来到南山堡这个地方,忽而想起那对兄妹,也算是机缘凑巧。又恰逢法力反噬而难以支撑,倒不如前去胡家暂避一二。总好过栖身于荒郊野外,还能顺便打探仙门的风声。

    而胡皮子乃是南山堡的商户,送货归来,得了金簪的好处,自然多了几分热心。马儿跑得欢快,渐渐抵达一个数十户的小镇子,未作停留,直接穿过街道往东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大车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山谷中停了下来。

    胡皮子跳下大车,扔了马鞭,走到一座庄园的门前,然后伸手叩打门环并高声呼喊。须臾,院门开启,一个灯笼挑出挂在门边,紧接着走出几道人影。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个中年人,与一位老者。

    “胡皮子大哥,是谁前来拜访?”

    “哈哈,我也不知道,还请夫人亲自问他。”

    “玉成不在家呢,多有不便。胡伯,你与胡松前去查看。”

    “遵命……”

    无咎已从车上坐起,默默打量着四周的情景。

    一轮明月跃上山峰,十余里方圆的山谷笼罩在淡淡的月辉之下。山谷的池塘水边,则是建有一座宅院,古朴的门楼上挂着“胡府”的横匾,两旁的门柱则是刻着“诗书传家”与“耕读继世”的字样。房前屋后,古木掩映,悠然之中,端的一方静谧的所在。

    而那被称为夫人的,是位貌美贤淑的女子;身旁的女孩子,应为婢女;老者,或为管家;中年男子,像是门房。

    胡玉成的夫人?而他本人不在家?

    便于此际,胡皮子带着胡伯与胡松到了车前。见到车上之人衣衫褴褛,浑身的血迹,胡伯与胡松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无咎抬起手来,无力道:“我乃无先生,为胡玉成的好友,途中意外坠崖,虽也捡得性命,却已伤重难支,本想就此将养两日,谁料时运不济……”他摇了摇头,冲着胡皮子又道:“且罢,还请这位胡大哥将我送至无人处丢下便可……”

    胡伯与胡松没有主张,回头张望。

    门前的女子稍加迟疑,出声道:“既为玉成的好友,岂能闭门不纳。胡伯,且将他送至后院的柴房暂作安歇。待玉成回府之后,再行计较不迟!”

    那倒是个善良的女子!

    无咎尚未致谢,胡伯与胡松已伸手搀扶。他顺势下车,一阵东倒西歪。

    胡皮子与众人打了声招呼,赶着大车径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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