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上来,他明知的确是错,又不觉得是错。 “不是这样的。” 谢怀抬起手,红绳挂着丑陋的玉鬼从他指缝中垂下,“是这样的。你把我给你的东西留下,然后走了。” 天光晦暗,明明海洋一望千里无极,天空中却不断掉下火烧的灰烬。长宁塔在身后燃烧荜拨,杂下霰雪,就像当年困在金陵城外的最后一天。宿羽猛地抹了一把眼睛。 谢怀道:“你哭什么?我说过,不许离开,死生天定,你我谁都不必做彼此的判官。我以为一诺千金重,是你背信弃义,你哭什么?” 谢怀眸底颜色极深,长眉压住依旧年轻瘦削的面容,没有丝毫情绪。他原本就是个没有太多情绪的人,当年嬉笑怒骂都是一张人皮做的壳,兜住了困顿风骨,那时宿羽就觉得,比起在高位上享乐沉醉,他大概更享受把自己活成一只万人侧目的活靶子。如今,天子濯足万里流,他再也不用曲曲折折地前行,天下应在掌中。 “……我没哭。”眼眶分明干燥,他移开手,把冻得发酸的手腕缩回衣袖里,“谢怀,他们都不对,可我不会再错。不是天下要你,是你要天下。” 千千万万人生不过如指间流沙,但若在人世间磋磨足够久,总能散出明光。但有一个人不愿久寿成珍珠,只愿做沧海横流中击破天荒的一颗砂砾。 波路壮阔,眼前那份隔着一道海的人生注定与凡俗无关。 “你要去哪,我以后再也追不上了,但就算一将功成万骨枯尽……你别介意我,反正,我还能追你多久呢?” 海风和海浪一阵阵冲刷坚硬的石头,把贝壳、海螺和半透明的小鱼撞成碎片。 谢怀转回身,海风振衣,千仞波涛如雷。 一瞬间,牙白的船帆轰然张开,被海风推向碧蓝天际。宿羽只觉心口遽然一抽,就像被抻紧的不是桅杆而是他的脊梁骨一样,猛地坐了起来。 冰凉的海风带着血的腥味钻进鼻息,又一夜将明未明。吴谲还在跟自己下棋,抬眼跟他笑了一下,“这里是东鸿海市,很快就到冰海了。” 第105章 枕下寒流 宿羽揉了揉手腕,“你不去商议一下怎么杀人?” 吴谲手里捏着一颗白子,摇摇头,落子下去,在棋盘上比了比,“我在这里杀。” 他想必已经有一份名单了。吴谲是小事糊涂大事机密,虽然还没摸到过远在尉都的北帝玉玺,但行事已经十分老辣,小小年纪就给自己定好了陵寝,连龙椅都打了一张新的备着,一副死也要死在龙椅上的死板气焰。 这份死板很“北济”,吴谲没继承珈蓝的一丁点自在脾性,活像是吴微和吴行那兄弟俩生出的孩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