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没动,长直的食指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副薄唇上头居然有点风流清隽的笑意,仿似四月里春日正好,有风划过湖面。 宿羽盯着他的眼睛,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长宁塔着火了,这塔是木头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跟我下去,起来。” 谢怀舔了舔嘴唇,“……我好像,刚才跟你说有个事要告诉你是吧?” 宿羽点点头,走近了一步。 谢怀沉默了一下,“其实就是……我起不来。没力气了。” 他这条狗不理人也嫌的路走得两眼一抹黑,没人能当他的先例。就连中个毒,都是天下九州独一份,猜都猜不出下一步是什么,就算真的毒发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毒发,纯属摸着鳄鱼脑袋过河。 宿羽觉得额角的筋一抽一抽的,提线木偶一样缓缓上前两步,终于看清了——谢怀掌心里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青黑颜色,折射七彩光芒,瓶口是个朱砂色的木塞子。 凭空而来的无力感“咣”地把宿羽砸得几乎眼前一黑,他突然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在钻心的疼里一把掰过了谢怀的手,用力把紧紧攥着的五指一根一根掰开,宿羽咬着后槽牙出手把瓶子整个夺了过来,抖着嗓子一边开瓶一边吼:“你吃了没有?!你吃了没有啊?!” 瓶口木塞的艳丽颜色简直晃眼,宿羽狠狠抹了把脸,额头上都是汗。 结果谢怀慢悠悠地磕碜了他一句:“有意思了嘿,我那不是打不开吗。” “我那个父皇,你别看他不干人事,其实还没老糊涂。我就在这待着,也挺合适的,是条好后路,说出去也是殉国,还能进皇子陵……” 宿羽全当耳边都是幻听,自己使出全身力气,半天没能拔开那神奇的塞子,反倒放了心,颤抖着手一把抽出了金错刀。刀尖促然一磕,琉璃瓶应声而碎,流出一滩鸩红的液体来,渗进了木地板里。 他脑子里一堆乱麻,又站起来要把那瓶子碎片踢下去,恨声道:“我让你找死、让你找死……” 话音落地,他的手腕突然被谢怀握住了。谢怀真的没什么力气,就那么松松一环,轻声说:“我不找死。我没打算死。” “我是真下不去,我在等你。” 宿羽狠狠抹了把脸,有一点清醒了过来。 下塔苟且生,留塔壮烈死,回到城外,就是带着上万人殉葬。三条路,皇帝让谢怀自己选,但谢怀也没想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真的在等宿羽。就像三年前在野狐岭,他知道要下雨了,就停住脚,他知道宿羽一定会来,眯着眼假笑,“我在等你啊。” 此人身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