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居高位钟鸣鼎食,本该高瞻远瞩,但他们都闭上了眼睛,只有他见过。只有他的心被屡屡磕碰,碰出了血,才知道城外的那支军队为什么会疼。 守城之战打到了最后,金陵城中百姓都已打好了包袱,战战兢兢等待城门被破。与之态度截然相反,虎贲军不慌不忙地练兵布阵,似乎胸有成竹。 城外的陇青二军对此并不知情,满天满地的喊杀声震荡着冲击耳膜。 宿羽猛地抬手解下背上弯弓,弯身掠地,从地上的死尸身上攥下一支沾血的铁箭,腰背一弓,重新坐回马上,抬手向天拉开弓弦,眯起一只眼睛,瞄准了北济军金黄银白缠绕得眼花缭乱的大旗。 年轻人的臂膊绷到极处,正要松开,却只听一声猛烈的风声呼啸,一个北济兵径直从马上跃向他身后,锋利的刀尖劈了下来。 宿羽没来得及感知到疼痛,只觉得后背皮肉一凉,手中将将瞄准的铁箭倏然失了准头,“铮”地没入了一块乱石,石头被钉出了一条裂缝,箭尾犹自颤动不止。 那北济兵没被这射石饮羽的一箭吓着,一刀劈下毫无收势,反而就地一滚,握住了宿羽的马缰翻了上去,两手轻翻,露出一条钢线,向着宿羽的脖颈缠了下来。 那钢线极其锋利,一碰下颌便是一片刺痛,宿羽伸手一挡,手背上登时被划掉一片皮肉,当下顾不得太多,再次弯腰,径直滑下马背,站稳一抬眼,这才明白那北济兵为何有恃无恐。 ——一队骑兵密密麻麻地围着他,此时各自拉开了弓弦抽出了长刀。 燕于飞和三伦砍出围堵径直冲了过来,燕于飞噼噼啪啪地放出几束铁箭,那些北济兵毫无惧色,只不过横起铁盾一挡而已。 三伦喊道:“头儿!你刀呢?” 金错刀在手中。三伦觉得这阵势对宿羽来说尚可支撑,故而有此一问。但宿羽硬熬了几天,其实眼下已经没什么力气,一身旧伤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他拄着金错刀站稳了,抬手擦了擦下颌血迹,稍微抬高了声音,对三伦说:“挖出来。” 燕于飞:“啥玩意?” 三伦一拍脑门,咬着牙说:“你等着!” 三伦拉起燕于飞拍马就跑,燕于飞还在问:“挖什么啊?”被三伦尖声细气地吼了一嗓子:“快说!那天那一车铜罐子埋哪儿了?!” 燕于飞一怔,没想到小宿三年下来越来越不要命,回忆了一下,“在长宁塔那边。” 他们一路劈砍着闯了出去,长宁塔下人声渐稀,燕于飞跳下马,看也没看,搡了一个小兵一把,“找把铁锹来!”说着也顾不上等,抬起长刀就在老枣树底下凿了起来。 那小兵没动,反而一反手轻捏住了他的手臂,声音竟然极其阴柔,“是燕将军吧?” 燕于飞一身鸡皮疙瘩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跟谢怀一样叫了一声,“杨阿公?”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