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打不直的手指,弯下腰拨开积雪,从雪地里捡起一把刀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行尸走肉般走了两天,时时幻想着能捡到个干馒头或者打火石什么的,结果捡到的只有一把一把的残刀断刃——唯一例外是昨天,他摸到了什么东西,提出来一看,是半截冻干了的人手。 宿羽当时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吃人肉的地步,自然是老老实实地把东西埋了。现在想想,竟然有点后悔。 胃部在一阵一阵翻搅,搅动得视线都在摇摇欲坠,宿羽丢下多余的长刀,一抬眼,对上了一束目光。 准确地说,是一束莹绿色的目光,在傍晚的绯红冰雪山岭中格外扎眼。 这两天宿羽始终在经历把东西扔了又捡回来的轮回里打转,当人开始惯于吃了吐,送命也就不远了。 他缓缓弯下腰,将那柄长刀重新捡起来,握在手中。 刀柄冰凉刺骨,一松手就能沾下一层人皮。宿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像三年前硬着头皮突围巡防营的时候一样,提刀缓缓向那匹狼走去。 恶狼捕猎时尤其穷凶极恶,一旦认定了猎物,几天几夜不吃不睡也必要追踪猎杀。宿羽不知道已经被跟了多久,一头冷汗之下,是出奇的平静——也是头脑僵冻得已经不会思索的产物。 走上山脊,视野渐宽,一束目光陡然变成了一片。 狼多群聚,自然是成群出没。 九回岭上多得是祸害人家的野狼,宿羽和马沙一起掏过小狼崽,也和李昙三伦一起剥过狼皮。剥下来的狼皮做了袄子,李存年和刘叔一人一件,剩下的分给了流民村。 他知道狼欺软怕硬,一旦被藐视,底气就先被抽去三分。 为了一口愤郁不平气也好,为了一把万死金错刀也好,他要活着。 宿羽双腿僵硬,腹中一阵阵绞痛,手上没有一丝知觉,整个人像张即将崩断的强弓,然而身形却毫无停顿,踩上山脊,漠然扫过狼群,随即将刀尖往雪地里凛然一扎。 人狼之间隔着语言,而刀剑自有真意。 狼群只静默了一瞬,一阵风过,它们猛地奔袭而来。同时,宿羽遽然抬起刀尖向前划去,打头的瘦狼一晃身躯躲过刀锋,没想到宿羽却只是做了个假动作,当即将手腕一压,刀刃向上挑起,径直划开了狼颈! 一颗狼头轻轻落入雪地滚下山坡,狼群有一瞬的停滞,随即如朔风骤起般卷席而来。 宿羽艰难地挺直腰板,每一次挥刀都要用尽半身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发昏,注意力全部凝在刀尖,劈,斩,折,划。刀法洗练仿佛与生俱来,一如在野狐岭的每一个清晨划开青稞的麦芒,一如在金陵的那个薄暮斩断魑魅的脊梁。这次他只要自己活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