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去看安兰,安兰身边也总是跟着常有德,——段荣春不再让常有德跟在他身边,双杏也朦朦胧胧只听见一件事情中的几部分,但因此心中始终有个影子在浮着。 要想和安兰说些什么话,还要请常有德下去。虽说小德子没有说什么,但双杏也明白这么麻烦他终究不妥,于是安兰宫中她也不常去了。 段荣春的小院与之前相比更增添几分冷寂,——即使双杏在这里等着,段荣春也日日都在周景身边,抽不出来空见她。 双杏这下才真的明白书上所言的、之前一直让她觉得酸溜溜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怎么一回事儿,心中虽然笃定他不会有其他心思,但因为这些日子还是不由得有了些恼火。 终于等着等着,都到了六月初五,他生辰的前一日。段荣春派了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来请她去他的院子去。 “你可终于又想起我了。”单是听这话,倒也无限娇蛮,但结合这声音和人,又觉得心中无限熨帖。 段荣春揽着双杏坐在他旁边,没觉得生气,反而为眼前这个人终于懂了生气和脾气几个字怎么写而暗暗高兴。 ——看见段荣春脸上刚刚养出来的一点肉,又在这几天被累了下去,刚才还是底气十足的人,现在说了一句,就后悔了。 双杏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段荣春,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段荣春不再说话,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 这些日子他是忙,但是陪着周景并不能让他忙到连她都顾不上了。在双杏不知道的地方,阻碍他们的更多是段荣春心中消失的勇气,他一向坚定心中竟有了犹豫。 因为那个人的好,再想一想自己的坏,在他们两个人都真正地弄清楚现在的处境之前,他不能再做些什么来耽误她。 段荣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教双杏看。 双杏本来脸上还带着又气又怜的神色,粗略读起纸上的字字句句,脸上就只剩下惊诧。 每个字分开来,她都认得,但是放到一起时,她竟然不敢相信了起来。 “已经批下了......” 他替她恢复了余家的清白,利用皇上旁落的权利查清了当年的真相,——实际上那是他神志不清草木皆兵的那些年做下的无数错误决定之一。 但就因为这样在上位者眼中的的小事情使得双杏一生变了模样。 双杏还在看,将那一张纸来来回回地翻,读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似乎眼中只剩下这么薄薄一张纸,宣告她苦难岁月的终结。 段荣春伸手拦下她,轻柔地从她的手中抽出那张纸,折起来递给她。 “别再看了,留着回去再看。” 他又用手抚了抚她的脸,好像面对什么稀世珍宝,郑重唤她一句: “......余杏娇。” 看她还是木楞,这个一向横断的男人声音却弱了下去:“是该这么叫吗?” 双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手足无措地攥住那张纸,却抛出了一个似乎不知所云的问题:“难不难?” 段荣春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被她现在的模样吓到了,看到她终于又说话,不禁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回道:“一点儿也不难。”百转千回,皆是柔情。 双杏吸气、呼气,还是没能掩饰自己的颤抖:他说简单,那就真的简单了吗?即使皇上现在已经不再掌控所有人,但推翻他曾经的命令,做这种事情,终究是要经历不知道多少困难险阻。 想到这些日子他可能经历的万种非议,却被他草草归结为“已经批下了”五个字。 她假装自己不在乎,心中在这些年却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次。 她始终患得患失地在求,背着无数负累,也寻求不来一个解脱。 看见她乍惊乍喜的样子,段荣春把双杏拉过来半步,又在她耳边叫道:“杏娇。” 双杏拼命掩饰,也掩饰不了自己的颤抖了。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叫她的名字,这个人既见证她苦难的开始,又亲手结束了它,阖上她心中的门。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