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娘娘面上就恢复了常色,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只有一地狼藉展示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双杏知道自己该退出去了。 从殿门口往里望,母子二人相互依偎,像一幅静默无言的画。 茶水间的小宫女们面色俱是沉寂,想来也是,她们一年到头未曾得窥天颜,有的是第一次瞻仰到皇上的仪态,却是雷霆一般。 但也有几个稍大的宫女似羞非羞,眼神扫过就知道心思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些人里也包括安兰,对上她的眼神,双杏心里咯噔一声。 她美目轻扬,拉住双杏便问:“这殿内……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话间毫不避讳,也不看身旁小宫女们也都面带好奇,支棱起耳朵。 且不论双杏并不详细知情,只能大致猜到皇上是来看太子,却中途动了怒,就算她知道内情,也不愿这么与安兰说了去。 她眼底的欲望让她心惊肉跳,她却不知该拉住她还是厌恶她。早上她们间罕有的交谈和关怀让她感到温暖,可没想到这份温暖维持不过两个时辰就变了质。 压住胸口传来的烦闷,她轻轻抚上安兰的手,将那玉掌从自己身上褪下,答道:“你别管那么多了,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再说,主子的事情,又岂是你我议论的。” 安兰好似毫不羞恼她的抗拒和不客气,她被另一种感情熏红了脸。她的眼睛还是直直盯着双杏,似乎不等到一个回答不罢休。 还未等双杏再回她些什么,殿内传来娘娘的唤声,打断她的思绪。 声音带着些尖锐和颤抖,传服侍之人,传太医。 双杏离殿后,皇后抱着太子,却久久没有感到他有动作。她以为他因为被父亲训斥而不愿说话,但直到他鬓边都是冷汗,他也没有抬起头。 她慌乱捧起她的景儿的小脸,看见他本就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睛请阖着,却不是逃避,而是不堪重负。 太子身体弱,却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自从知事后,就没在生病时在她面前展现出难受。 但怎么能不难受呢,她是他的母亲,与他母子连心。他的痛,转到她心里时时,还要再加诸一倍。 现在这个孩子,一言未发,就直挺挺昏了过去。 太子先是惊悸,又是高烧。引得这一宫的人都乱了起来。 快到傍晚时分,太子的病情稳定下来,高热退了大半,已经能睁眼和娘娘挤上一个虚弱的笑,说上两句话。 中宫的慌乱才渐渐平息。 也不怪整宫都这么紧张,即使是宫里的孩子,七八岁也是容易夭折的时期,更何况太子本就不足。一场高热、一次受惊,都能轻易剥夺一个孩子的命。 但太子的病状要怎么写呢,受惊致病是事实,这次太医也不敢舞弄些什么邪祟入体了,连惊触龙颜四个字都不敢碰,索性将其归成先天不足影响。 合情合理。 双杏与安兰在侧殿供宫女休息的厢房坐下。早上就碰上皇上驾临、太子惊病,虽是不至于让大宫女贴身侍疾,但传上传下,仍是大半天未喝上口热水,自是有殷勤识眼色的小宫女填好热茶。 嫩绿色茶叶随着热水打旋,白雾飘起来,若不是这白雾,久处温暖的正殿,真让人忘记了现在是冬日,昨夜还下了好大一场雪。 她们都累惨了,这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上。她们都忧心祈祷着太子没事。皇上仅有太子一个子嗣,太子若是出事,波及的不仅是中宫一宫,还会有殿前朝政。 现在心口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一半。也不对,应该说是有根绳子拴住了那块石头,但是下一步行差踏错就丢掉一切的恐惧,只要你在宫里,就永远无法逃脱。 双杏呵出一口气,还未等安兰雀跃着,再问她什么,小宫女领了一个人进来。 常有德被宫女引进侧殿内时有些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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