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自家人都知道,侍奉先帝的一直都是裴清泠身边的婢女,可这话说出去,外人总是有不信的。这污名,他们不想担也免不了得担。 顾伯爷自己倒也就罢了,可裴氏都已经亡故那么多年了,凭什么她的名字还要被世人猜测议论? “可这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顾云听垂眸,道,“如今我们这样解释,错的是楚江宸一家,可是一旦我们家的人做错了什么,那些人就又会有新的说辞,避重就轻,抹黑我们夺权之举。所以我们家的人身上绝不能有污点。” 把裴清泠与裴氏的身份互换,那么裴清泠从名义上就不算是这一家的人,只是一个知道真相,想要拨乱反正,却用错了手段的“忠义之士”,世人大多也不会过分苛责。 又要让一家人重新团聚,又要维持住这苦心经营了数月才得来的结果,这是顾云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可这不是真相。”顾伯爷有些固执地道。 “真相?”顾云听挑眉,一哂,“爹,你怕不是关心则乱,糊涂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啊?又有几个人会在乎你口中的那个真相?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喜闻乐见的故事,将来可以载入史册、写入传奇,甚至越改越离谱,就像——外祖父孤身退千军?” “……” 顾伯爷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你和川言都长大了,都在像你母亲学。”顾伯爷有些疲惫,“心思越来越重,也越来越不择手段。” 顾云听唇角微弯:“您错了,我一早就说过,我从来都不是好人,而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恶鬼,披了一张人模狗样的皮,糊弄人罢了。” “你还反以为荣?” “没有。”顾云听否认,“我知道世人眼中的好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也想真如坊间说的那样,是九天之上的仙人下凡,替世人做一盏明灯。可是明灯只能照见脚下的路,看不见远处有多少深渊。” “所以你就吹熄了灯,与深渊融为一体?”顾伯爷轻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对啊。我作深渊,将沟壑填平。那就算没有灯,黑暗里你们也能安然无恙,不好么?”顾云听笑了笑,却也有些无奈,“只是填平深渊少不得要用枯骨来垒,这就是规则。”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可是父亲挣扎了这么多年,打破了么?” “……知其不可而为之,才是君子所为。” 顾云听看着他:“我不是君子,所以我很好奇,千万人维护的规则,凭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当真可以打破么?‘众人皆醉我独醒’?那‘我’——究竟是醉,还是醒啊?” “……” “君子所为,是能救世,能救亲人朋友?还是能救我自己?” “至少能安心。” “安谁的心?”顾云听说着,笑声很轻,不是讥讽,“那可不是圣贤的本意。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不也一样是自私自利?又算什么君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