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在朝露凝霜的初冬时节。 余二也等张楚太久了…… 该是时候,入土为安。 尘归尘、土归土了。 大刘领着红花部的弟兄们忙碌着,布置着灵堂,布置着追悼会。 后脚赶来的骡子、张猛,也领着他手下的弟兄们忙碌,安排晚宴,安排明早送余二上山的流程。 一篇篇碑文,从各个方面送到了张楚面前。 花团锦簇的。 歌功颂德的。 虚编乱造的。 张楚一篇篇扔进余二灵前的火盆里,当做笑话给他自个儿看。 一波波来祭拜余二的人,从天南海北赶到余二的面前。 有名儿的、没名儿的。 认识的、不认识的。 心怀善意的、居心叵测的。 一个个满脸悲戚的在灵前行礼,好像棺材里躺的,是他们亲爹。 张楚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空洞的目光吓退了一个又一个想上来跟他搭话的蠢货。 所有人都很忙。 所有人都能在这座简陋的灵堂里找到自己的位子。 就张楚很闲。 闲得就像个局外人。 闲得就像个吉祥物。 他就在余二的灵堂边上坐着。 坐了整整一夜。 饭送到眼前了。 他就吃。 水送到眼前了。 他就喝。 来人了。 他也不招呼。 起棺了。 他就跟着走。 什么也不问。 什么也不说。 既不悲伤。 也不难过。 麻木得像一尊蜡像。 武九御来过。 见了他这个样子,难过的抚了抚他的头顶,走了。 赵明阳来过。 见了他这个样子,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走了。 第二胜天来过。 见了他这个样子,长吁短叹的锤了锤他的胸膛,走了。 钟子期来过。 见了他这个样子,一言不发的陪着他坐了一个多时辰,走了。 只有大刘和骡子不停的在他跟前儿晃悠。 一会儿来给他送饭。 一会儿来给他续水。 一会儿来给他添衣…… 他们很想和张楚说说话,岔一岔他的心神。 但看着这个样子的张楚,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说点什么…… 他们特希望张楚能像往常一样,到处转转,骂一骂他们。 要不然,喝几口也好。 再不济,跟当年大熊走的那次一样,抄刀子出去砍几千北蛮人也不打紧。 总好过这么一言不发的坐在棺材边儿上出神。 看着这样的张楚。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意识到。 这个以前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打击,都能爬起来更加凶悍的反击回去的男人……真的老了。 大哥,真的老了。 …… 寅时。 天还很黑。 路面还很泥泞。 众人抬棺出城,送余二最后一程。 抬棺的人不多。 但规格很高。 骡子、大刘、张猛、孙四儿。 不是缺人手。 锦天府里,有三万红花部弟兄。 但够资格来抬这个棺材的人,就这么多了…… 再多。 就凑不齐人了。 张楚走在棺材后边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走。 雪白的纸钱,飘飘洒洒的落在他脸上。 他扬起头看,总觉得很像他在梧桐里见到的第一场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