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天府。 寅时。 若是夏日,天已经该蒙蒙亮了。 但在初冬的寅时,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漫长的夜。 难捱的夜。 攻城的北蛮人大军,在半个时辰前退去…… 冉林够狠! 以锦天府为饵,以十万大军为油,与北蛮人打了一场反向添油战术! 引诱的十五万北蛮大军,跟吃错药的狼崽子一样,嗷嗷叫着前赴后继的往城墙上扑。 摇摇欲坠。 摇摇欲坠。 可摇摇欲坠的锦天府,就是始终攻不破! 等北蛮人的统帅惊觉事情不对劲儿的时候,已为时已晚! 最终在锦天府下扔下三四万尸体,狼狈退去…… 第一轮攻城。 北蛮人肯定是输家。 但锦天府内的大离军队,也未必是赢家。 反向添油战术下。 大离军队其实一直是在以三四万人,抵抗北蛮人的十万大军攻城! 北蛮人骁勇。 个个膀大腰圆。 军中武者将校极多。 而锦天府城内镇北军、武悼军的精锐,都抽调到张楚与姬拔手下北上了。 本身战斗力就不如人。 兵力差距还如此之大! 纵坐拥守城之利,也无济于事…… 是以,明明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守城战。 最终却打出了近乎一比一的残酷战损比例! 兴许是嗅到了锦天府内逸散出的虚弱气味。 退下去的北蛮大军,并未就此舍弃锦天府,转道进攻两翼。 而是就地整军,积蓄力量,预备下一轮进攻。 或许,决战之机,已在眼前! …… 刘狗剩是镇北军前军的一名伙长。 哦。 他现在应该只是一名最普通的士卒了。 因为他的小队,已经打光了…… 只在城头上站了一炷香。 他手下的九个弟兄,就打光了。 只在城头上站了一炷香。 他现在拿馒头的手还在抖…… 冷馒头就凉水。 透心凉。 他只是个小人物。 大字不识一个。 不懂什么战略,谋划。 也不懂顶层的大人物们,想的是什么。 但放着这么多兵力不用,把弟兄们一点点的推到城墙上去送死,就是没道理! 没道理就是没道理! 说破大天去,也没道理! “咕咚、咕咚……” 独轮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传来。 “弟兄们,让让、让让。” 狗剩扭头,和众多丘八袍泽一起大声的调笑道:“哟呵,老余啊,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是被婆姨踢下床了么?” 他笑得酣畅。 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但明明是笑着在说话,声音却大得近乎歇斯底里。 “是啊,老余,这大冷天儿的,你不在窝里窝着,上这儿来干嘛!” “小心北蛮崽子的箭矢不眼睛,要了你老命!” “到时候你婆姨可就成了寡妇……” 一众丘八,都如同狗剩一般,歇斯底里的大笑着。 只是有些人,笑着笑着,眼眶里就溢出了泪花。 “哪能啊,俺婆姨对俺可好了,怎么会踢俺下床。” 来人是个看年纪不过才至中年,身形却跟个小老头一样微微有些佝偻,腰间还别着一根旱烟烟枪的中年汉子:“弟兄们在城墙上跟北蛮人拼死拼活,俺哪里睡得着啊,就抹黑趴起来,给大家伙儿做了这一锅热乎儿的。” 他仿佛听不出众多丘八话音里的歇斯底里,咧着嘴,和气的轻声细语道。 他的右臂,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根袖管,左手艰难的推着一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