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往下,斜瞥着李桑柔。 “这公鸡红烧好吃。棉花长的不错。”李桑柔岔开话题。 “这是第三期。”林飒伸手拨了拨一只棉桃,“王师兄说再长几天看看,第一期已经摘好了,前两天下雨,冒雨摘的,幸好不多,师兄在那边,今天摘第二期。” “第一期第二期,怎么分的?”李桑柔跟着林飒,沿着田埂往旁边走。 “密州那个花工说,他每年出了正月播种,好不好他也说不清。 “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播种最合适,就把种子分成九份,从出了正月,每十天播种一份,一共就是九期,现在看起来,第三期第四期出芽最多,长的最好。” 林飒一边说,一边挥着手指过来指过去。 李桑柔嗯了一声。 她从前从来没留意过农事,也从来没养过花种过草,这棉花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她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王锦这种方法,听起来很科学嘛! 前面细长的一条田里,七八个年青男女,有的抱个小筐装棉桃,有的背着大筐装棉桃,还有一个,拎着杆秤。 王锦站在中间,一脸严肃,对着棉桃,先仔细看,再仔细捏,摘下来,再看一遍,旁边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哥儿,捧着简易笔墨架子,捏着笔在记。 李桑柔伸头过去。 “大……”林飒一个大字没说完,就被王锦抬手止住。 李桑柔拉了把林飒,往后退两步,看着王锦仔细查看一遍棉株,数一遍棉桃,再亲手挨个摘下,仔细看细细闻过,放到小筐里,称过重,再摘去棉壳,再分别称重,再去棉籽,再分别称重,再数棉籽。 李桑柔看的啧啧赞叹,转身往庄子过去。 “咦,你不是来看棉花的?”林飒见李桑柔转身走了,紧几步追上,奇怪道。 “看过了。我就看看长什么样儿。那几个小娃儿是从你们山上来的?你们养了多少鸡?”李桑柔一边走一边问道。 “嗯,都是王师兄的徒弟,年后过来的,来了十几个呢,你问鸡干嘛?现在不是吃鸡的时候。”林飒跟着李桑柔往庄子里走。 “咦?吃鸡还分时候?那你们的规矩,这鸡是中午吃还是晚上吃?”李桑柔奇怪道。 “不是中午晚上,差点忘了,这是你的庄子,你想吃就吃。”林飒抬手挥了挥。 “瞎子呢?”李桑柔打量着四周,转了话题。 “看着人修房子呢。”林飒往庄子边上指了指。 离庄子边的工地隔了二三十丈,树荫浓密的大槐树下,茶炉茶桌茶具摆的齐齐全全,米瞎子坐在把宽大的扶手椅上,翘着脚,抿着茶,哼着小曲儿。 “那边的工地,你从这儿能看到?”李桑柔站在米瞎子身后,伸头看了看。 “咦!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哪儿回来的?”米瞎子没站起来,只拧身回头,看着李桑柔问道。 “扬州。”李桑柔随口答了句,拽了把椅子过来,坐到茶桌旁边,自己动手沏茶。 米瞎子爱喝茶汤,还喜欢点茶,她喝不惯苦涩的茶汤。 “扬州?你去江州城贩绸子,把江州城贩回来了?搭上谁了?杨文可是死了。”米瞎子打量着李桑柔。 “这盖的什么房子?这么高这么长。”李桑柔指着不远处的工地。 “织布用的。怎么从扬州回来了?你去扬州干嘛?”米瞎子再问了句。 “纺线织布,以后都放到扬州吧。 “我把扬州城外的庄子田地,转给了一位姓孟的巨商。 “这位孟太太,是华亭县人,家里几代人都是开织坊的,最懂织布纺线,交给她,比咱们自己做,事半功倍。”李桑柔沏了清茶,倒了一杯给林飒。 “孟!”米瞎子猛喊了一声,眼睛眯起,斜着李桑柔,片刻,一声干笑,“我就说!” “你就说什么?”林飒伸头往前,忍不住问了句。 “她把人家媳妇拐跑了。”米瞎子嘿了一声。 “孟太太是你拐的?”这一回,林飒反应倒是挺快。 “孟太太很会做生意,很爽利的一个人,会吃会喝会玩儿,你跟她肯定聊得来,以后去扬州找她玩儿吧。 “还有,她不像我,一出手就要人命,她喜欢慢慢把人挫磨死,跟你挺像,这上头,你俩肯定能聊得来。”李桑柔往后靠在椅背里,看着林飒笑道。 “我什么时候把人挫磨死了?我从不杀人,也不挫磨人,最多打一顿。 “你这说的,她明明跟你一样,你是明着杀人,她是暗着杀人呗。”林飒张嘴堵了回去。 米瞎子拍着椅子扶手,哈哈大笑,“我告诉过你,我林师姐,是个明白人,看人都是一眼看到骨子里。 “师姐这话说得好。” “我瞧着王姐的棉花种的挺好。”李桑柔转了话题。 “照她这么种,是挺好。”米瞎子嘿的一声哂笑。 “她带着她那十来个徒弟,天天在地里转,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巴掌大,天不亮就下地转,一直转到天黑,我瞧着吧,每一片棉花叶子,每一天!至少被她瞧三回。 “浇水是拿着瓢一棵一棵浇,上肥是可着劲儿上,那虫,根本等不到长起来,落她棉花上歇个脚,都得被她瞧见,一把捏死,这么种,能不好? “真好还是假好,得等下到大田里,靠天吃饭,才能看得出来。”米瞎子撇着嘴。 林飒斜瞥着他,要不是隔着李桑柔,估计得啐他一口。 “再怎么精心,也是头一回种在地里,不是园子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