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达两岁的时候,老萨满就有了新的男人,所以阿西达比哥哥姐姐更早迎来作为老萨满孩子的宿命:随着母亲收回她有限的母爱,他被丢到了镇上随便一户人家门口。 每过几年,镇子上都会有这么一个弃婴出现,村人习以为常,知道那是老萨满的孩子,捡回家的时候颇有怨气。 苗疆的蛊毒入侵,让草原颜面尽失,宗族将老萨满除名,而暂时还没有族人有能力掌握牛角的卜卦。 幼年时,阿西达比同龄人长得都要慢上一些。 他十岁的时候才刚刚长到一米,因为太过瘦小,总是被人欺负,一切直到他显现出那种力量才有所变化。 那天,阿西达看到了一个和他同龄的女孩,女孩作为引导人出现在现实和虚幻的入口,指导他往返于两界。 此前他并不知道老萨满的故事,在村子里,这是个秘而不宣的禁忌,后来他初通卦象,能够看到更远的过去,他才渐渐知道那个女孩与自己的羁绊。 母蛊在她身上,阿西达受子蛊吸引,这种吸引是致命的。 于是他更加努力地修炼,想要看清迷雾中的未来,频繁往返于两界让他身体负荷很大,但他并没有放弃。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光凭努力就能有所改变,占卜之术讲究的是于瞬息万变之中抽出唯一不变的定数,他阅读姜桃的未来,在无数个可能当中找到一条命定的路,这件事实在是太难。 他在重迭的未来的影子当中,看到了当年被母亲沉入水底的孩子,母蛊和孩子共生,为了让他活下去,母蛊入心窍,保护他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阿西达改变不了那人和姜桃相遇的命运。 占卜之人的大忌,便是妄图改变未来,没有人比阿西达更加清楚。 他只能沿着命定的道路行进,无论再怎么期待,也只能等着他一日日看着长大的女孩,走到他们命运交汇的地方。 那女孩敲响他房门的时候,阿西达几乎颤抖,站立不稳,他无法向她倾诉,只能一点一点接近她,只要她有任何需要,阿西达必定为她肝脑涂地。 她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阿西达就全数告诉她。 如此而已。 只是没想到在知晓一切之后,她所问的第一句话是:“周辞的蛊要怎么解?” “他现在仍受戾气控制,常常滋生杀意,只要这个蛊解了,他就能行动如常,不再痛苦,对吗?” 阿西达仿佛听到了命运的钟摆摇晃的声音。 他想起曾借着角卦,在幻境中看到的未来,阿西达低低笑了起来。 姜桃皱着眉头,而就连皱着眉头,也看起来这么灵动,阿西达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再次告诉她实情:“这蛊可解,但需要一味引子。” 而她果然扬起了眼角。 真可爱啊,所有的表情都是如此的鲜活,就像梦想成真一样。 阿西达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你是母蛊宿体,只要你想,任何子蛊都能解,这个引子和你有关。” 她有点惊讶,嘴唇微张,露出一点点雪白的牙齿,她问:“是什么?” 阿西达很想触摸她的脸颊。 但是现在还不可以,他握住右手,复而松开,指向姜桃的手:“你的指骨。” 姜桃变了脸色,“什么?” 她听清了,但她不敢相信,阿西达便不再重复,只是微笑看着姜桃的表情。 他看到姜桃细微的表情变化,仍在思忖,而并未下定决心,问话的时候带着试探:“哪只手指?” 阿西达便如实回答:“都可以。” 他看到她的脸色快速变白,在苦痛和摇摆,心中的天平慢慢开始倾斜。 阿西达又一次笑了,他作为占卜之人不能干涉预见的未来,但他可以为她解答过去,遇见姜桃以来,只要她想,他势必有问必答,只要她问,他就会开口。 但第一次,他放任心中涌起的隐秘冲动,握紧颤抖的右手,用力抿了抿嘴唇,说出一句在她需要之外的话来。 那句话他想过很久很久,在无数个窥探她成长的轨迹的夜晚,随着她性格的衍变而几次更替,终于变成了时至今日吐出的模样。 “他现在因为蛊而爱你,你用任何一只指骨解了蛊,之后呢?姜桃,有没有想过,之后你和其他人结婚,在婚礼现场交换戒指,伸出的一只手缺了手指,你要如何向你未来的丈夫解释呢?” 命运的钟摆摇晃。 阿西达咽下口中翻涌的血腥,很低很低地笑了笑。 尒説 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