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觉得能掌控别人了。朕当了二十年皇帝,都不敢说臣工皆在朕掌控之中,何况是你?” “第二,”他正襟危坐于御案之后,面色威严,“朕要你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你效忠投靠的人。” 我从宣政殿出来时,天色已经全暗了。夜里起了风,凉气透衣,确乎是秋天快要到了。 虞重锐并不清楚我的处境,但他的判断没错。陛下不会轻易舍得杀我,但是在这金瓯宫墙、权势杀阵之中,我也只能谨小慎微地求得一线生机。 两名內侍举灯提着水桶,用刷子刷洗李明海方才跌落之处的石板,但是那血渍太多太重了,反复冲洗还是满地鲜红,他们掩着鼻子一边害怕一边心中暗暗抱怨。 夜风吹来淡淡的血腥味。明朝天亮起来,这里的血迹该被清刷干净,一如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不知折损过多少生命,洗干净了又是人人向往的琼楼玉宇、巍峨宫阙。 我扶着宣政殿后的栏杆,消停半日的咳嗽又卷土重来,一口血喷在白玉石柱上。 邓子射的灵丹妙药并不能治愈我。 只要不离开这座皇城,我就永远不会好。 第75章 如果愿意夹着尾巴苟且偷生, 宫里的日子,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 平日里大多的时间,我都在佛堂里为姑姑抄经、制作经幡。虽然我知道, 这些经文并不能真正使她安息, 但多少总能让活人心里安稳些。 邓子射的药还是有效的,熏了四五天,咳血的症状便彻底消失了。而且我发现每次一熏这个药, 我都睡得特别沉, 导致咳嗽好了之后仍习惯点上熏香助眠,否则便难以入睡。 永嘉公主经常来看我。 “我听说李明海死了, ”她神情黯淡,“宫里我认识的人又少了一个。” 不过并没有听到信王的消息,大约陛下掌握的线索和证据还不够充分。只是过了几天,公主来告诉我说, 兵部的裴尚书又被贬回边关了。 “我嫁去回纥时,裴尚书担任送亲副使, 当时他还是兵部员外郎。”公主回忆道, “他长年驻守北疆,对回纥十分熟悉。他跟我说,回纥人崇尚武力,大吴强盛时俯首称臣, 如今我们内乱纷争, 回纥人恐怕会志骄气满, 轻视我朝。武不能护国安|邦, 却叫一女子承此重担,他身为武将深感愧对于我。我一直记着他这些话,平乱之后叶护——就是现今的可汗——果然觉得我朝兵力薄弱自顾不暇,几次挑唆大汗出兵南侵边境城池,都被我据理力争劝服平息。现在叶护继位,边境恐怕不会太平,裴尚书回去坐镇,起码可以牵制一二吧。” 说完她叹了口气,蛾眉轻蹙,忧心忡忡地问我:“瑶瑶,你觉不觉得,陛下好像变了?” 我只能摇头:“我不知道……陛下原来是什么样子。” “从贵妃,到昭仪,再到李明海,我回来才短短两个月,就接连死了这么多人,而且个个都不明不白、语焉不详。还有裴尚书、婕妤和才人,从前他可不会御下如此严厉的。”公主追问我,“你姑姑真的是自尽吗?是像他们说的,因为被褚昭仪散播谣言污蔑,难以自辩,加上疾病缠身,所以寻了短见?贵妃嫂嫂性子多坚韧啊,十几岁的时候就跟陛下一起挑起江山社稷重任了,这么一点小事怎么会压垮她?就算陛下一时气昏了头信了谗言,他们俩感情那么深,等他清醒过来也会想明白的,何至于自尽以证清白……” 我该怎么跟她说呢。“我原本也不信,但是……姑姑饮刃身亡是我亲眼所见,大理寺少卿反复查证,确实没有他杀痕迹。后来我听大夫说,姑姑的沉疴顽疾日深,就算没有这回事,最多也只能活到四十来岁。” “真的吗……”公主放开我的手,失神喃喃道,“那她生前遭受的病痛折磨,一定非常痛苦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