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眸瞥她,便见那乌浓云鬓中藏匿的小耳朵,玉色底透着淡红,月色下幽美难言。 他挑了下眉,情不自禁伸手捏住,轻轻捻了捻,“看你啊,你怎么这么好看?” 说完,便支起手,托着腮,光明正大地“看”起来。冷戾了一下午的笑意里,终于多了丝明亮喜悦的色彩。 王德善在旁直揩眼角,念了声佛,感天动地。 早间殿下在顾二姑娘那吃了闷头醋,一整个下午就没好过脸色。他生怕被迁怒,战战兢兢侍奉到现在,连根头发丝儿都不敢出错。 谁知顾二姑娘随随便便吱个声儿,殿下就全好了。 顾慈完全没料到戚北落会这么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戚北落很顺利地捏到了她耳朵,指背贴着她姣好的脸颊弧线滑下,一鼓作气掐住她的下巴,摩挲了下,她才将将醒神。 “去你的!” 顾慈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手,捂着红彤彤的脸,恨不得将头埋入胸口。 戚北落拳头抵唇,借咳嗽压住笑意,“慈宝儿真可爱。” 胸口挨了她一拳,他才恋恋不舍地退回自己位子坐好,手捂着挨打之处,眼底浮着笑,一点不觉疼,酥酥麻麻痒嗦嗦的,甚至还想再挨一拳。 顾慈心绪平复些,从指缝中瞪去一眼。 戚北落正好撞见,冲她挑了下眉。 她的心立刻又成了脱缰的野马,恐他听见笑话了去,忙掩饰地举起筷子,低头吃菜。 今日这桌酒的东道主虽是裴行知,但做菜的厨子,却都是戚北落连夜从姑苏各大有名的酒楼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一碟碧翠粉嫩的龙井虾仁,一盅乳白色鲫鱼汤,正当中摆置了碗热腾腾的荷叶鸡,再并两碟炒时蔬......满满当当一整桌,全是顾慈爱吃的,就连味道,也倾向于她偏好的酸甜口。 顾慈埋头吃了几口,便有些乐不思蜀。 戚北落换了只手托腮,深邃眼眸湛开柔和的光,明明自己没动几筷,却莫名饱了。 余光扫向裴行知,他只端着酒盏,凭栏对月独酌,光景落寞。 戚北落眼中得意难掩,下午受的气终于消散干净,索性一手托腮,一手举着筷子帮顾慈布菜。 小姑娘吃得津津有味,他看得也津津有味。 王德善眼珠子差点瞪掉。 他们这位主子,真真正正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都只有别人给他布菜的份,何曾见过他饿着肚子给旁人布菜? 明明之前顾老太太甲子寿宴上,璎玑郡主让他帮忙夹菜,他都懒怠动弹...... 两相对比,这心偏得,当真有些过分了。 鱼汤是才熬好的,揭盖时,碗口泛满白气。 小慈和萝北闻着味儿“喵喵”摸来,绕着戚北落的脚团团转。 戚北落充耳不闻,舀起一小勺鱼汤,轻轻吹了吹,待热气散去后才喂到顾慈嘴里。 “好吃吗?” 顾慈没工夫开口,只能点头以示赞许。 “还要吗?” 顾慈点头如捣蒜,朝他甜甜一笑。 戚北落沉冷澹定的心,刹那间沸腾起来,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凑到她耳边低语,“叫声北落哥哥,说你还要,我便给你。” 顾慈下意识张嘴,话刚转到舌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耳畔响起窃笑,鼻息灼在颈侧,她瞬间涨红脸,没好气地推开他,“登徒子!” 戚北落顺势倒回软垫,虽没再笑出声,可双肩却还耸抖着。 顾慈圆着眼睛瞪去,他正色轻咳,端起酒盏晃了晃。眼底笑意未散,却煞有介事地点头。 “嗯,好像比上回懂得还多。” 心念电转,顾慈很快记起,之前在红鸾岛上挂红绸,因口误而被他揪着小辫取笑的事,整张脸登时暴红。 “你混蛋!无耻!你、你......” 顾慈磨着后槽牙,“你”不出来了。 戚北落举杯慢饮,墨黑的眸子懒洋洋往斜下瞥,看着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娇憨模样,心头微醺。 烈酒火辣过喉,到最后竟泛起丝丝甜腻。 “你还可以骂他卑鄙、下流,禽兽不如。” 一根工细的手指推着盛有新鲜鱼脍的冰盘过来。 手的主人嗓音如竹下清风,徐徐入耳,清雅空灵,又带着几分挑衅。 二人皆愣住,王德善更是汗如雨下,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天爷,这哪里是在教顾二姑娘,分明就是他想骂殿下,是嫌命太长了么? 裴行知却并不以为意,倚着软垫,斜斜靠在阑干之上,衣袂飘举,神态闲适,仿佛超然物外的神祇窝在云头打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