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陵抬头看了一眼玉辂中的人,冷哼一声,默默转回了头去。 沈熙策马跟在迟陵身后,见他三番四次抬头看着上方,也抬头看了一眼,不过投过去一眼,瞳孔便是一缩。 风止声静,纱帘落下,挡住里面的全部情景。 沈熙却望着他们的方向,许久,才垂眼遮住眸内神情。 罢了,罢了。 她如今既然过得好,他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了,今后仍旧是君臣,她爱做谁的人,都与他无关。 沈熙吐出一口浊气,沉目思考起近日屯田之事来。 他稍勒缰绳,一甩马鞭,跟上前面骑马的宋勖,才低唤道:“宋大人。” 宋勖微笑颔首:“沈大人。” “在下有事请教先生。”沈熙回之以一笑,两人低声说起话来。 所聊甚欢,宋勖本以为沈熙与薛翕是同一类人,却不曾想这位沈大人远比薛翕更加温谦有礼,也更有见地,更像君子。宋勖对沈熙大大改观,一路说得尽兴,直到抵达城外别庄,二人才翻身下马,恭候在一旁。 天子走下玉辂,迟聿紧随其后,两人掠过众文臣武将,径直走了进去。 平素上朝之时,大多数由文官说话,而昭国许多武将都忙于练兵,迟聿特许他们不必上朝参知大晔政事,故而商姒甚少直面他们。可如今从他们面前走过,商姒能显而易见地感觉到,这群刀尖上舔血谋生的汉子们,对她是有多轻视。 是不曾放在眼里,觉得天子不过是一介白面书生,连给他们主公提鞋都不配。 商姒隐隐能猜到他们的想法,但她的神色依旧是冷淡从容的,背影带着一丝令人不可小觑的坚毅,瘦削的身子在一群壮汉之中仍旧不被埋没。 龙袍不过是衬托,真正的帝王还是她这个人。 商姒脚步猛地一顿,转身,目光慢慢滑过每一个人的脸,淡笑道:“今日天气炎热,朕特将晚宴设在此处,也是为了诸位考虑。别庄虽不及皇宫富丽堂皇,但胜在清凉雅致。” 话音一落,便听楼懿低哼道:“设在此处,使臣会不会觉得我们小气?” 他话未说完,便被身边人拿手肘一捅,他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说了真心话,连忙跪下认罪,“臣冒犯陛下!” 商姒看着这面生的将军,知道对方并不是诚心的,却微微一笑,“这别庄价值千金,朕自己觉得这是慷慨,使臣却会觉得朕小气么?”她也不叫那人起身,而是转身离去。 众人赶紧跟上,楼懿犹自跪在原地,却被走上前来的司马绪一敲脑袋,低骂道:“谁叫你当着陛下的面乱说话的?你个莽夫!还不起来?” 楼懿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道:“这天子好生容易欺负,我这么说话了,他竟也不生气。” 司马绪头疼道:“你还非要被治罪不成?你若不是主公亲信,你以为天子真不敢治你的罪?” 楼懿摸了摸自个儿脑袋,悻悻起身,不敢再造次。 此日天晴,别庄内却格外凉爽,礼官早已恭候,文武百官先行入座,楚国郡主商鸢过来时,客曹尚书许敬已经安置好了别庄事宜,再命宫人好好招待着郡主,可从头到尾,秋炆的脸色早已不太好看,到了后来,就连商鸢也稍微有些不耐了,许敬心底暗讽,再怎么被传位当世女诸葛,这位楚国郡主也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陛下亲自授意,这前后三环连续的下马威,已经让她坐不住了。 “为何不是入宫,却是在这里设宴?”商鸢坐了许久,仍旧忍不住问道。 设宴宫外,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 更显得有一丝对楚国的不尊重。 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