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香消玉殒。 如果说,之前他的脑海中还能浮现种种疑惑、种种猜测——乃至是种种侥幸,那么这一瞬,以上所有的一切,都已因那张面无血色的容颜而荡然无存。 他步伐微沉地走近了,余光瞥见一名跪在最近处啜泣的女子,发现自个儿认得这身打扮和这张脸。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着,却见女子蓦地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瞪视于他。 绯雪是真心气愤,气这个男人惺惺作态,分明连日来对公主殿下不闻不问,等到人出事了,他才装腔作势地跑来问她“怎么回事”。 她情不自禁地咬紧了嘴唇,把唇瓣咬得发白,却始终不言不语。 本宫在问你话! 心急火燎之下,这六个字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可对着女子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厉无刃却慢慢地消了火。 这种眼神,他看得懂——是在对他进行无声的谴责。 是啊,他这个人,总是这样,不懂得如何去叫一个女子舒心、开心,甚至都没法倾心去照顾她们,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对如此怨恨的眼神。 他眸光一转,看向那沉如死水的睡颜,没有靠近去碰碰少女的脸抑或她的手,只兀自沉着嗓子询问:“你们公主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短短一言,却叫绯雪听得两手都握成了拳。然缄默了一小会儿后,她还是绷着脸站起身来,取来了一封薄薄的书信。 约莫是没想到肖涵玉会留下一封信来给他,厉无刃不自觉地愣了愣,而后才从女子手中接过信封。他将信的封口揭开,从中取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来,却恍惚觉着它似有千斤之重。 随后,他看清了纸上的寥寥数语:人言可畏,不如魂归故里。还望殿下莫要追究涵玉不告而别之罪,善待无辜宫人,与我东赞永修两国之好。 她的字,颇为娟秀,倒是像极了一个久居深宫的金枝玉叶。可是,这样一个尚不与他稔熟的少女,就这么放弃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却还不忘在离世之前,请求他不要因此而迁怒于人——乃至坏了蜀、赞两国的情谊。 他真是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为什么?既然受了委屈,为何不来求助于他?难道在她的眼里,他待她不热络,就会连青红皂白都分不清楚吗? 况且……况且他不是已然承诺了她,等到登基大典一过,他定会抽出时间来好好地陪她,以助她一解乡愁。为何她偏要以这等极端的方式,来反抗她的命运? 厉无人拿着那封尚留有墨香的书信,不徐不疾地别过头去。 “传本宫旨意,着玉贵妃……风光大葬。” 未来帝王亲口道出这一近乎圣旨的命令,底下人不敢不从。 是了,说到底,他厉无刃都还没有正式继承大统,提前给了一个未过门的侧妃以皇妃的称号,于宫规、礼法皆有不合。 不过,此情此景下,没人会也没人敢同他计较这个。是以,当消息传出宫去,一些墨守成规的老臣们虽然象征性地蹦跶了几下,但仍是如同秋后的蚂蚱一般,不久便销声匿迹了。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