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的舵楼位于船艉,比艏舷要高许多,如此一来,方便舵工站在高处操舵,但也导致了二人不得不冲上楼后,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船艉共有舵手数十人,分两排操桨,听闻声响,数十人同时转过头来。 谢长晏的心蓦地一沉——中计了! 果然下一刻,楼门“啪”地合上,数十名舵手拔出兵器将二人包围,行动间训练有素,脚步轻盈,哪里只是普通船夫? 谢长晏数了数,有三十九人,不禁冲彰华苦笑了一下:“看来领头之人叫四十,是有原因的。这里正好差一个。” 彰华微皱了下眉,还没说话,楼门突然开了,张进一边揉捏着脖子,一边慢条斯理地拎着酒壶走进来:“不,正好四十,我没说谎。” 谢长晏怒目而视:“你果然在骗我们!” “那么记住这个教训——下次别这么容易轻信别人。”张进笑了笑。一名舵手搬了张软榻过来,他便靠坐在上面喝酒,一扫脸上的窝囊之色,看上去就像只优雅的狐。 谢长晏情不自禁地看向他的鞋。 张进索性将鞋子踢落:“这鞋,和这衣服,都是死人身上剥来的,沾了血,所以才擦了擦。让你失望了,抱歉。” 谢长晏用手捶着自己的额头,简直无颜面对彰华。 不过,失忆了的彰华,虽然心计城府大不如前,胆子却依旧不小,镇定自若地环视四下,提问道:“你们是为我而来的?” 张进一笑道:“是的,尊贵的燕王陛下。” “目的是什么?” “原本是沉船,让你死于悄无声息。” “现在呢?” “现在呀……”张进呷了一口酒,笑吟吟地看着彰华,“听说陛下失忆了,从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谢长晏立刻反驳道:“谁说的?!胡说八道!什么失不失忆的?” 张进轻轻笑了几声,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却硬生生被他笑出了温文尔雅的味道:“其实从在孙典史那儿见到陛下的靴子起,我们就安排人在你们的隔壁牢房,偷听了你们的全部谈话。” 谢长晏忍不住瞪彰华:“有人听壁脚,你察觉不出来?” 彰华张了张嘴巴,没能说出什么来。 谢长晏暗叹:这失忆了果然还是不行,戒心也少了九成九。“就算失忆了,你待如何?” “还是让你死于悄无声息。” “这有区别吗?” “有。”张进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悲哀,“本来,要杀一位帝王,我们这船人全要殉葬。现在,杀一个无名之辈,我们这些人可以继续苟活了。” 谢长晏冷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张进没再说什么,而是挥手比了个手势。三十九名舵手当即一拥而上,眼看谢长晏和彰华就要死在乱刀下时,他们脚下的木板地突然出现个大洞,一声音道:“走!” 谢长晏和彰华掉了下去,就看到端午持刀转身带路:“这边!” 楼上的舵手们也都纷纷跳了下来,彰华连忙抓起谢长晏的手跟着端午狂奔。 端午沿途砍断许多桅杆,阻挡了追兵。然而,当三人冲到甲板时,没看见任何人。 “你们的人呢?救兵在哪里?”谢长晏急道。 “谁告诉你有救兵?”端午怒道,“船上的人都死绝啦!” 谢长晏一愣。刚去查看厨房时,明明还看见许多活人啊。 “那怎么办?” “跳海!” 谢长晏连忙拉住端午:“别傻了!这样跳下去死定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