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臣目光依然停留在帐内,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想什么?” “就是……那什么呀。”祁长松这时候也不傻,知晓这事一旦被旁人挑明,弄不好裴月臣就非走不可,所以想引他自己把话说出来。 裴月臣转头看向他,祁长松期盼地将他望着。 “大公子别想岔了,先让她喝汤药吧,起风了,凉了更苦。”他道。 至入夜时分,外头的风更大了些,刮得军旗烈烈作响。祭奠大帐之中,风从四下缝隙里钻进来,烛火摇曳,显得愈发昏暗。 估摸着不会再有来客,又劝不动祁楚枫,祁长松连着几日都未睡过一个囫囵觉,自觉精神不济,便到旁边的军帐歇息。 裴月臣依然守在帐外,任凭风吹,只是静静地坐着。 有一名兵士小跑着过来,低声向裴月臣禀报什么,裴月臣抬首望去,不远处站着阿克奇和几名丹狄族人。令人惊讶的是,阿克奇和那几名丹狄族人腰间都系着白布条,这是衡朝丧事风俗,而非荒原丧事风俗。 “让他们进来吧。”他道。 兵士领命,小跑回去,引着阿克奇等人到祭奠大帐前。 此前确曾听见裴月臣已经离开北境,没想到今日在此复看见他,阿克奇亦是又惊又喜,施礼道:“军师!” 裴月臣还礼:“少族长。” “我们来吊唁车老将军。”阿克奇顿了顿,解释道,“白日里人多,我担心有人可能不想看见我们。而且还有一事,明日车老将军下葬,我的族人主动请缨,想为老将军抬棺。”车毅迟为了救荒原人而死,他担心军中会有人迁怒荒原人,不待见他们。 裴月臣含笑道:“少族长不必多虑,将军就在里头,你尽管进去与她说。” “祁将军的伤?还好吗?” 阿克奇昨日亲眼看见祁楚枫断指起誓,震惊非常,也在担心她的伤势。 “已经用了药,会好起来的。”裴月臣语气似在安慰又似在叹息。 阿克奇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带着族人走近了祭奠大帐。 裴月臣在帐外,看着他们吊唁,看着祁楚枫还礼,又看着阿克奇朝祁楚枫说了什么……过了半晌,阿克奇面带喜色,与族人一同走了出来。 “祁将军允了。”他朝裴月臣喜道。 其实早就料到祁楚枫会答应,裴月臣含笑以对,然后唤过旁边的兵士,命他领着阿克奇等人去找赵春树,后续事宜皆由赵春树安排。 待裴月臣再回身看向帐内,见祁楚枫单手扶桌撑住身子,显然已是体力不支。祭奠大帐内的两名小兵想要上前扶她,却又不敢,在旁团团转。 “楚枫!” 裴月臣抢上前,扶住她,同时吩咐那两名小兵去快去端碗热粥过来。 即便身体已经很虚弱,祁楚枫仍是推开他,倔强地跪回蒲团上。裴月臣在她身旁的蒲团上也跪坐下来,从怀中掏出程垚给的那瓶血竭粉,轻声道:“该换药了,或者,等喝过了粥再换药?” 祁楚枫不肯看他,冷淡道:“裴先生回去歇着吧,换药一事不敢劳烦先生。” “因为换季的缘故,又有人手上起了水泡,今年人数比往年多,药膏不够用,老邢正领着人加紧配药,换药是小事,就不必劳烦他特地再跑一趟了。”裴月臣不急不燥,缓声道,“长松倒是就在旁边帐里休息,不过他说小时候他帮你换过药,结果你把他给咬了,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肯过来。” 听到此处,祁楚枫心中恼怒,侧头瞪向他。 “你疼了可以咬我,我没关系。” 裴月臣探手欲去取她的伤手,她本能地往回缩。 “待会兵士就端着粥回来,看见了,说不定会以为他们的将军是因为怕疼不肯换药。”他看她道。 她迟疑着,皱紧眉头。 裴月臣复去取她的伤手,这次她总算没有再躲开。小心翼翼地解开她手上包扎好的布条,一层又一层,直至最后一层,他顿了顿道:“你别看。” 祁楚枫咬牙忍疼,本待嘴硬,但随着他揭开最后一层布条,内里的血污露出来,还是本能地飞快转开目光…… 重新清洗伤口,敷药,再包扎伤口,裴月臣一丝不苟且轻手轻脚,但即便是M.hzgjJx.cOM